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里。
他在台阶上坐下,月光透过灌木,在台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月色是那么明亮,庭院中好似积了水,而那些影子则像是肆无忌惮的水草。
他怔怔的看着天上的玉盘,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又好像回顾了一生。
他出生名门,才气纵横,年纪轻轻就撑起了武林盟偌大的家业。何夕冲动,砚冰散漫,君游孤傲,谁也不及他长袖善舞、洞明练达。然后,他又成为北盟之主,天子红人。最后,他声名狼藉,举国通缉。
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若这是他人的一生,他作为看客,说不定要为此写上一篇长赋,大大讥讽一番。可这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偏偏是他自己。
“怎么还不睡?”沈砚冰端着烛台款款行来。
江允成微笑道:“你不是也没睡。”
沈砚冰在江允成身旁坐下,“明日就是你和阿夕的比武之期,我如何能睡得着。”
江允成胸有成竹地说:“放心,明日我和阿夕都不会有事。”
“你说没事,那么一定没事。”沈砚冰把烛台放在了他和江允成之间,“你既然不担心明天的比武,为何睡不着呢?”
“……想起了一些事。”江允成语气含糊。
沈砚冰并没有深究,他进退有度,从不会做让江允成感到不舒服的事。他用余光不露声色地注视着江允成,“看着你和阿夕,我也想起了许多往事。”
“人不可能活在往事中。”江允成的笑容沾染了些苦涩的味道。
“是啊,人不能活在往事中。”沈砚冰附和道。
江允成吹熄了两人之间的蜡烛,“我倦了,你也早点睡吧。”他站起身,想要离开。
“允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沈砚冰没有如往常一样称呼江允成为“大哥”。
江允成敏感地察觉到了沈砚冰声音里不同寻常的意味,“三弟,你应该是太累了,所以不清醒。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沈砚冰没有说话,他盯着身旁的烛台看,好像烛台上开出了一朵花。
江允成走了。他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远处的沈砚冰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他又将头转了回去,直到他关上房门,他都没有再回一次头。
沈砚冰听到关门的声音,猛然回过神来。他拿起身旁的烛台,狠狠砸到了地上。他咬牙切齿地说:“何夕!都是你,何夕!”
第四章 明月相同梦不同
沈砚冰弯下腰,将烛台捡了起来。此时,他嘴角带笑,一点也没有发怒的痕迹,只是他的手指在蜡烛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他是武林盟的智囊,以智计闻名江湖。曾有人把他比作诸葛,他淡淡道:“应变将略,非我所长。”
他有无数种方法让江允成和何夕之间的仇恨更深,却一种也没有用过。而原因,仅仅是他不忍见江允成伤心憔悴。
他也有无数种方法让江允成和何夕和好如初,他也没有用过。他不是圣人,如何能将他心心念念的人推向别人身旁。
北盟未灭之前,他只是待在江允成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北盟覆灭之后,他也只是默默等待江允成——这个或许会来找他也或许不会的人。
若是有人写一本关于江允成的书,何夕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他,估计是稍稍提及。
秦楼楚馆,倚红偎翠,他风流之名天下相传。可楚腰卫鬓,解不了他的相思苦;红巾翠袖,搵不了他的英雄泪。
沈砚冰拿着烛台在长廊上行走,夜风不仅吹拂着他的长发和青衫,还送来了不知何种植物发出的清幽香气。
他步入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在床上睡下。
也许是今夜和江允成的交谈的缘故,他做了一个关于往事的梦。
房间的窗户没有关上,明月在窗外窥伺着这个入梦的失意人。
“受死吧,北盟的走狗们!”
“我道是谁,原来是南盟的鼠辈!”
两队人马战至一处,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武林中人,不受拘束,若要他们日夜操练,排兵布阵,无疑是个笑话。但他们若是各自为战,又不成气候。于是北盟副盟主沈砚冰便让北盟盟众以小队为单位进行活动,着实让南盟吃了大亏。南盟吃亏之后,也效仿北盟,将盟众分为小队。南盟与北盟的争斗,也因此愈发激烈。
北盟的这一队人马,与寻常的小队不同,队伍中不仅有北盟最顶尖的高手,还有北盟副盟主沈砚冰和北盟盟主江允成。因为这一对人马运送的是一件名为“九龙令”的武林至宝,据说“九龙令”不仅可以号令黑道,还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沈砚冰为了此事,可谓是殚精竭虑,布了不少疑阵扰乱视线。他此时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队南盟人马,不知是君游看破了自己的布置,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观察了一阵,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南盟的这一队人马,只是南盟中的普通高手。若君游知道了他们准确的位置,不可能只派这些人。
南盟这边渐渐不支,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烟花与火折子,准备点燃烟花求救。
沈砚冰眼疾手快,一枚飞蝗石出手,将烟花打落在地。
江允成刀锋凛冽,划过那人脖颈。那人捂着脖子倒地,气绝而亡。
可巧的是,何夕正领着一队人马在附近巡查。本来以他南盟副盟主之尊,是不必做这些事的,可他厌恶勾心斗角,宁愿领着一队人马与北盟厮杀。他的行为颇得南盟盟众的欣赏,在南盟之中的声望,竟比南盟盟主君游还要高。若这南盟盟主不是君游,而君游素知他的禀性,恐怕会猜忌于他。
何夕听得打斗声,一马当先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施展轻功跑去。他身后的南盟人马也连忙跟上,但是各人轻功修为不同,这一队人马各有先后。
何夕第一眼便看见了江允成,他吼道:“江允成,纳命来!”他弯弓搭箭,射出三箭,分别指向江允成的眉心、心口和小腹。
“阿夕,别来无恙。”江允成刀光雪亮,只用了一招,就将三箭斩落。
何夕十分清楚江允成的武功,早已料到了江允成的应对。他不急不躁,又射出三箭,三箭都指向江允成的喉咙。
江允成用刀斩落第一箭,再扭身躲开了第二箭和第三箭。他余光看到自己身后正是沈砚冰,欲要相救,奈何招式已老,无能为力。
沈砚冰用铁箫挡开第二箭,虎口发麻,第三箭他是万万挡不开了。他本不该中如此简单的计谋,可惜关心则乱。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右肩,鲜血染红了他的青衫。
江允成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怒火中烧。他素以为何夕心性单纯,没想到何夕居然骗到了他和沈砚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他之前只用了腰间的第五把刀,现在他一边说话一边抽出了第七把刀。
江湖人都知道,江允成有十二把刀,分别叫不同的名字。他对付不同的对手,会用不同的刀。他的第一把刀,是他最弱的刀,而第十二把刀,则是他最强的刀。至今为止,江湖中人还只见过他的第八把刀。
何夕箭如疾雨,江允成刀如幻光。
忽然,何夕卖个破绽。江允成的刀略微迟疑,却已被何夕抓住机会,他的袖中射出一支弩箭。江允成竭力躲闪,却还是被弩箭射中了右胸。江允成捂着胸口掷出手中的短刀,何夕竟然不躲,让那把短刀划过自己的腰。
何夕的腰上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直流。他抹了一把腰上的血,看着自己染上鲜红的手掌,笑道:“悬崖之下,寒潭之旁,蒙君喂血,今日还君。”
刹那间,江允成心痛如绞,“我……”
何夕抱拳道:“我知你们运送的是‘九龙令’,我不阻挡,当全了昔日兄弟情义。他日相见,你我即是死敌。北盟的诸位,请吧。”
江允成看着何夕,“阿夕……”
沈砚冰何等聪明,略作思索便明白何夕这是以退为进。南盟这一队人马虽然算得上精锐,可北盟这边更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若是何夕率领南盟人马死战,恐怕南盟除了何夕无人可以生还。何夕口上说卖江允成一个人情,为的是使江允成心软,放过南盟盟众。他虽明白这是何夕的计谋,却不能点破,若是点破,他与江允成恐生嫌隙。所谓疏不间亲,正是如此。
“我们走。”江允成在北盟人马的簇拥下离去,他在人群中回头,却看不到何夕的身影。他于是只能转过头来,不动色声地走下去。
一位南盟中少年侠士不甘地说:“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派一个轻功好的人远远跟着,另外通知君游。”何夕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包裹住腰上的伤口,“我说的不阻挡,是不阻挡他们去死。”
九月初三,北盟运送“九龙令”的队伍遭君游率领的大批南盟盟众围攻,北门盟主江允成及副盟主沈砚冰均重伤,“九龙令”失踪。
沈砚冰从睡梦中惊醒时,天才蒙蒙亮。
他呆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子里的一个花瓶。花瓶是青花瓷的,上绘栩栩如生的花鸟。他的眼光顺着瓶上的线条流淌,想着当初的匠师是如何在瓷器上留下如此卓越的杰作。
他如果不让自己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怕自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到天完全亮时,沈砚冰已经把房内的摆设研究了个遍。他看着外面的天色,估计江允成已经起床。于是他略作洗漱,打算去看江允成。
扰乱了沈砚冰心绪的罪魁祸首却一夜无梦,正在院中练刀。刀光霍霍,照亮了沈砚冰的眼睛。
看到江允成,沈砚冰的愁闷都如冰雪消融。他笑着问:“怎么起得这么早?”
“睡醒了就起来了。”江允成停下动作,将刀插回了腰上的囊袋。
沈砚冰又问:“用过早饭了吗?”
“没有,我等你一起吃。”江允成神情很温柔,温柔得近乎不真实。
沈砚冰却没有察觉,他满心欢喜地说:“好啊,我们一起。”
两人一起在江允成的房间中吃早饭,沈砚冰吩咐仆人将这一顿早饭做得很是丰盛,各种食物摆满了一张桌子。
在吃饭过程中,江允成给沈砚冰夹了一个他最爱吃的金丝酥雀。沈砚冰简直受宠若惊,那一个金丝酥雀尝起来也分外可口。
江允成其实之前并不知道沈砚冰喜欢金丝酥雀,他只是看沈砚冰对着金丝酥雀频频伸筷,便为沈砚冰夹了一个。
沈砚冰则对江允成的喜好了如指掌,他也为江允成夹了一个江允成最爱吃的翠玉豆糕。
早饭过后,江允成还陪着沈砚冰喝了一会儿茶。
茶是从福州运过来的茉莉雀舌毫,同时也是江允成和沈砚冰两人都很喜欢的一种绿茶。其滋味鲜爽醇厚,汤色嫩绿明亮,饮之令人忘俗。
在茉莉雀舌毫馥郁的香气中,沈砚冰并不知道,这一场决斗,无论输赢,江允成都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第五章 君既多情又无情
何夕与江允成的决斗,约在城外的一处树林中。
江湖中有句老话,“逢林莫入,欲水随流”。因为林中多藏有盗匪,而顺着水流多半能找到人家。
何夕的兵器,是江湖中少见的长弓。江湖中又有一句老话,“三年练刀,十年练剑,一辈子练枪”。但是长弓这种东西,若是没有天赋,一辈子也练不成,即使是练成了,因为长弓这种兵器本身上的局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