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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他却是下意识地浑身一僵,然后眉头皱皱,这才照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这是一曲格外优美的调子,旋律柔和,但是现在却像是催命符,让他止不住想要逃离,手刚要碰触,竟是一顿。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地拿过来。
一看,心底的不适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温柔的笑意,他把电话放在耳边,却听到另一方一片吵杂:“……安爵?你在哪?”
“斐华……”杂乱的声音几乎将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声音全部掩盖了去,但是他还是从里边儿找到了自己的渴求源泉。他所爱的那到声音很轻,很难得地温柔无比,“呐……斐华,下次我们再见面……就在一起吧。”
……斐华心头一跳,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不安,他只知道,藏于心底的激动竟然没有表现出来,像是归寂了大海,不见踪影。可是面对这话,他即便不激动,却也是高兴的:“好。”
那边儿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噪声也越发明显,安爵的声音变弱了些,最后消失不见:“……嗯,就这样。”
这恐怕是继他们开始电话通讯之后,最简短的一次通话,也是安爵最恪守本分的一次通话。
他莫名地开始烦躁起来,没有缘由。赶紧回拨过去。
却只有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安在慢慢扩大,斐华情不自禁在房内踱步,他想了想,又快速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我是斐华。”
“啊!斐天王!”黎昕像是受宠若惊,他甚至低低地叫了一声,然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斐天王,您找我有事儿?”
斐华没有心思去理会黎昕的狗腿:“我找安爵。”
“……小爵啊?他现在有事呢!”黎昕顿了顿,这才说道。
“什么事?”
“嗯……电影还在拍摄呢,今儿比较晚,有夜场。”黎昕自然知道安爵的去向,只不过饶是他再小白,他也懂得‘突然惊喜’是什么,他可不敢破坏安爵想要制造的浪漫,“这样吧斐天王,等小爵拍摄完毕,我就让他给你电话吧?”
黎昕的声音有几分试探,这就是天王的气场,隔得老远都不敢让他那颗弱小的心作祟,不过却是小人得志地偷偷挺了挺胸膛。
平日的时候,黎昕就够白痴得让斐华没有多加理会的心思,现在更是如此:“好。”
一字落下便立刻挂了电话,斐华还是忍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了好些时候,这才甩了甩头走向了浴室。
这一天到现在,无论是黎昕、还是斐华,都觉得格外平常,似乎是一如既往,不过每当他们回想起来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就会忍不住心里一个寒颤。有些小的端倪就是被他们这样险险放过的,如果上帝的天平再朝着另一个方向偏离一些,他们不知道,最后的结局究竟有没有人能够接受。
今日斐华有一个早上八点的访谈节目要赶,沐浴之后就开始准备行程出发,不过让他感到有些奇怪,时针的指向已经到达了七点整,可是李囿竟然还没有来。
李囿和他共事多年,向来以精明能干著称,加上她更是恪守尽职、知进知退,所以斐华本人其实是相当欣赏李囿的。他很清楚李囿的习惯,就像李囿从某些方面很了解他一样。这么些年,就算是李囿生病,在他去往节目组之前,她都会准时提前十分钟前来报到。
一直等到七点十分,斐华这才放下手中的杂志,慢慢起身,朝着李囿的房间走去。
敲了许久的门竟然不见反应,斐华眉头皱了皱,干脆叫来了酒店服务人员,这才开了门。
斐华本来以为,李囿向来是生病了,不过当他刚踏入房门的时候,眸子就是一深,下意识地停住了脚,向着身后的服务人员挥了挥手,这才慢慢将门关上,走了进去。
李囿住的房间自然不能同斐华的比较,型号小了许多,但是总也不会差。斐华刚一踏入,就听到了有人小声啜泣的声音。
李囿在哭?
他微微一愣,心底最初升起的不适感在这一刻微微扩大,轻轻皱了皱眉,朝着来声走去。
床边儿一角,李囿已经换上了一套正式干练的黑色西服,头发干练地盘在脑后,这一切都说明她早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不过她此刻却蹲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浑身颤抖着哭泣。床头的梳妆台上,还放着她的标志黑框眼镜。
斐华莫名的抿嘴,一双眸子深邃无底地看着斐华,眉心没有散开的褶皱,显示着他略微的无从适应。终于,他还是快步走到床边儿,然后坐了下来。
床深陷的一瞬,李囿下意识地浑身一僵,她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无法动弹,然后她哭泣的声音竟然消失了,整个人将自己深深埋在双膝之中,再没有发出别的声音。
气氛太过安静,斐华向来没有安慰过谁,不过面对这个难得能被他当做朋友的女人,他还是慢慢抬起了手,然后往她的背心轻轻拍去。
像是被斐华突然碰触到了释放点,李囿身子一颤,终于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了?”僵硬的话说明着斐华的不自然,不过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柔,语气缓和。
李囿哭得更大声了,斐华的话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引力,将她朝着那个突破口狂猛带去,她豁然抬头,露出红肿的眼,而斐华这个时候才看到,李囿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一部手机。
她是才和谁通过电话么?
斐华心中这样想着,却听到李囿痛哭流涕地抽泣道:“阿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像是疯了般,整个人不断地向着她低头,口中喃喃不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多嘴,我一定不会说的……我一定不会告诉安爵的……对不起……”
斐华听着前面还能维持镇定,可是当他听到那个这一生唯一一个,能让他疯狂沦陷男人的名字时,他不由得全身一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安慰李囿时带出的平和已经不见,他的目光冷列如刀,表情寒得吓人,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然后扣住李囿的肩膀就是低吼:“你说了什么?!”
饶是李囿知道,安爵这个男人早已经成为了斐华命中的毒素,让他沉迷不已,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在意到了这个地步。
李囿看着斐华漆黑的眸中瞬间被点燃的疯狂,泪水涌现得更厉害了:“……对不起阿华……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该告诉安爵……你真正的生日就在今天……”
斐华心中一个咯噔,他似乎能够明白,今早的不适感从何而来,还没听到结果,他已是咆哮出声:“谁让你说这个的?!”李囿跟在他身边,向来冷静、自控力极强,连她都这样了——那结果能好么?
咆哮之后,斐华嘴一抿,身体绷地笔直,平静地下达命令:“推掉我所有的行程!我要回国!”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平静,心中一个劲儿地念叨: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
赶上最早的一班飞机,也在下午时分才抵达H市。
前来接机的不是别人,竟然是CFG的执掌着,栢董栢瑾瑜。
栢瑾瑜坐在驾驶座上平静的开车,一路都没有说话,在他身旁副驾驶上的柏巷陌更是难得地安静,目光一直看着窗外,不言不语。
李囿双眼通红坐在后边儿,努力压制着自己心底的情绪,她不敢去看斐华,也无力去看他,因为此刻身旁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已是疏远得可怕。
一路飞驰,最后车停在了H市最大的一所医院。
听在这里的时候,斐华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他甚至是平静得有些冷漠了,轻轻淡淡朝着外边儿扫了一眼:“来这里做什么?”
栢瑾瑜对他何其了解?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斐华,然后慢慢地推开车门:“阿华,走吧。”他的声音格外平静,可是就是这样的平静,已经说明了太多东西。
斐华的眼中刹那之间就充满了血丝,他豁然打开车门,竟然在栢瑾瑜前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什么也不多说,抬手就是一拳揍了过去!
栢瑾瑜也不挡,生生挨了,可是下一秒就是一拳还礼!
一人挨了一拳,一个被打在左眼,一个被打在嘴角,他们都没有丝毫的保留,是下了狠劲儿的,形象顿时都是大跌。
栢瑾瑜也不多说,抬步就朝着医院内走去:“斐华你够了!安爵就躺在里面!你爱看不看!想拿老子撒气?门都没有!”
斐华顿时就怒了,二话不说就朝着栢瑾瑜冲去。
那股狠辣的模样让李囿看得心惊,而只有柏巷陌知道,这才是斐华骨子里的本质。
毫不客气,直接反手扣住栢瑾瑜的喉咙,斐华的声音有些喑哑:“你说什么?什么叫做躺在里面?!”
钻牛角尖的人就是不好相与。
柏巷陌暗地里叹了一声,可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多多少少也是了解斐华的,这么多年,他哪里有一次见过斐华这么全心全意地把心思放在谁身上过?
责怪的话全然没有力气托出,柏巷陌想起安爵,眼睛微微一红,上前拉住了斐华:“阿华……安爵会没事儿的,你别这样……”
栢瑾瑜狠狠捏了自己一把脖子,那模样似乎比斐华扣他的时候还狠,不过这个霸道的男人竟然没有追究的意思,他抬步朝着电梯走去:“走吧。”
剩下的路是跟随的时间。
斐华跟在栢瑾瑜的后边儿,人生中第一次觉得现实的路是如此黑暗空洞。他一点也不想走下去,没走一步脚似乎就情不自禁地软一下。一直到了二十几楼,转过几个弯道,尽头一闪关闭着的大门上闪烁的两个字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似乎是被抽空了力气,脚一软,竟然直接站在原地,慢慢地蹲了下去。
那两个字不是其他的,正是‘急救’。
斐华狠狠吸了几口气,只觉得此刻肺腑之中完全被一股酸痛溢满,他突然有种放声大哭的情绪,可是他却又不敢,什么都还没有尘埃落定,他怎么能哭?
栢瑾瑜、巷陌和李囿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斐华。
李囿眼中充满了自责的色彩,她声音有些哽:“今儿黎昕来了电话……他说……他说……”说到这里,竟然没了力气继续下去。
栢瑾瑜沉静的声音传来:“是在东皇大路上失事的。当时安爵正往机场赶,不过你也看到了今天的路面,昨天傍晚的时候,H市恰好迎来了一场暴雨。那位出租车司机说,当时安爵的脸色格外不好,在中途的时候就要求下车,他以为安爵是病发了,所以停车下来看看。结果却碰到迎面而来的一辆刹车失灵的大卡车,直接将他的出租车撞飞,翻车之后朝着他们的方向擦了过来。”
“说来那司机也是幸运,大卡车刚好贴着他而过,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可是安爵……”
栢瑾瑜深深看了一眼斐华,确定了他此刻情绪还能接受,这才压低声音慢慢道:“那卡车运输的乃是钢管,一根钢管刚好穿过他的左肩…差一点就是心脏…也就是这根钢管,将他同卡车牢牢扣在了一起,卡车翻车之后的冲击力哪里有那么容易化解,安爵被禁锢着一路背脊贴着后边儿的石壁,擦出十几米的距离……”
斐华最初表现出来的疯狂已经消失,此刻的他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听到这里,他慢慢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朝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
这一条巷子格外安静,此刻脚步声就是唯一的声音,急救室外是有人的,除了黎昕之外,便是剧组几个代表性人员。
不过全无例外,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