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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侠虹-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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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千山道:“我虽失去了她,却有了你们两个,也算是上天给我的补偿。”

原来刚才苏探晴离开后,林纯便央着俞千山说他那位早已死去女孩子的故事。俞千山拗不过林纯只好大概讲了些陈年旧事。这乃是他心头珍视的秘密,这些年来从未对人说起过,加上本就觉得林纯十分象那位女孩子,不免说得动情,最后两人都止不住双目盈泪,心潮激涌下才提到了结拜之事。

苏探晴以前曾听俞千山提到过他的仇家,却未问清详细缘由。林纯刚才只是听个大概,亦央俞千山再详细讲一次,俞千山大笑道:“今日是我们结拜的好日子,不必说这些扫兴的话题。”

林纯撒娇道:“若不是这个原因,我们又怎么会结成义兄妹。何况我们知道清楚些也好替你去寻那仇家。”

“也罢,我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你们,至于能否报得大仇,亦全看天意了。”俞千山长叹一声,说起了他少年时的故事:“家父本是岭南人士,原是当地颇有名望的一个举人,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只可叹生不逢时,恰恰遇上了元末乱世,像他这般只知圣贤之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是百无一用。后来家父索性弃文习武,加入了抗元义军,直至明太祖朱元璋平定四海后被官兵所收编,因他通晓文墨,后来便升做了参军。十九年前,成祖北征鞑靼,家父因被委与重职,负责管理粮草辎重,所以特允他携眷出征。”

林纯插言道:“十九年前我才刚刚生下来,我父母或就是死在那次明蒙交战中。”

俞千山叹道:“那场战役不知令多少平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三妹你虽然没有父母,但以后却有我们两个兄长疼护你。”

林纯笑道:“我连亲生父母一面都没见过,倒是你们与我更亲近些。我不打扰大哥说故事,你继续讲吧。”

俞千山点点头,继续道:“大明这次北征声势浩大,那些蒙古鞑子早就闻风而逃,他们熟悉塞外地形,又都是惯于马战,来去如风,征元大军一时找不到鞑子的影踪,只得暂时驻兵塞外,家父所押运的粮划辎重便停放在一个小村落里,那个小村中大多都是流落在塞外的汉人,所以明军来了亦不惊慌逃窜。我那时才八九岁,家父每日忙于军中事务无暇照看我,我便去村中自行玩耍,与我玩得最要好的是一个名叫敏儿的小女孩,虽还小我一岁,但事事争先,每次与我玩游戏时总是非要胜过我才肯罢休,亦是个不肯让人的性子,可一旦村中其它大孩子要欺负我,她却又处处维护;她生性善良,喜欢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有一次我们遇上一只被野狼咬伤的小鹿,便由她给它细心包扎伤口,因她叫敏儿,便给小鹿起个名字叫捷儿,我们说好把捷儿养好伤后便骑着它去大漠深处探险。我自幼跟随家父四处漂荡,没有玩伴,亦无兄弟姐妹,所以在我儿时天真的念头中,敏儿就如我的亲生妹妹一样……”说到此处,俞千山一张黑脸上露出一份温柔之意,望着林纯:“我那天在襄阳城中一看到三妹,便觉得她眉眼中的神情特别像敏儿,所以才着意结识你们。”苏探晴此刻才知道俞千山对林纯乃是一种兄妹间的情谊,自己当初还怀疑他钟意林纯,不由暗叫惭愧。

俞千山继续道:“有一日收到军令,父亲要领军搬离那个小村庄。我自然舍不得敏儿,听到消息后又哭又闹,非要父亲去请上司收回成命。但军令如山倒,岂肯因一个孩子的哭闹而改?大军立时启程,只用了半天功夫便撤离了那个小村庄。可巧那日敏儿陪母亲去集市,我等她许久竟也未能见到她,被父亲派人强拉走了。当晚我与父母随军到了二十里外的一个山谷中,半夜里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敏儿回来后再看不到我一定非常伤心,而这一别人海茫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越想越觉得心头万分舍不下,一横心拼得被家父责骂,偷偷起身骑上一匹小马连夜赶回那个小村庄,不为别的,就只想对敏儿说一句告别的话,再看一眼伤势已渐痊愈的捷儿……我那时虽是年纪尚小,但自幼在军中生活,骑术亦算不错,而军中驻兵认得我,亦没有阻拦我出营。我一路上借着星光认路,好不容易总算赶到那个小村庄时,已是夜深了。我多生了个心眼,在村外偷偷下马,仗着夜黑潜近村庄,想偷偷去敏儿家中吓她一大跳。但一入庄便有些不对,四处寂静至极,不但灯火全无,就连鸡鸣狗吠之声都不闻,空气里还飘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我摸到敏儿家中,房门半掩,我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不知怎地我心里突就觉得十分恐惧,预感到有什么祸事已降临在这个平静的小村庄中。正忐忑不安时却听到隔壁屋内发出了一点动静,似是有人用锄头在地上挖掘的声音,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疑神疑鬼,正要过去询问,忽听到一个人厉声道:‘老头你赶快动手,老子还要赶回去复命呢。’我听那声音十分陌生,亦不是村中人的口音,心里一紧,连忙掩好身形躲在一边偷听。只听另一个人嘶声道:‘真是作孽啊,平白无故害了一村的人……’我认得说话这人是村中吴大爷。又听起初那人喝道:‘你到底要不要老命了?还不快挖。’听起来似乎是在命令吴大爷做什么事情。忽听咣当一声,却是锄头落地的声音,吴大爷大声道:‘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也不想活了,你要杀就杀,绝不会帮你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人道:‘我们蒙古人最重信用,只要你乖乖听话,便答应饶你老命。’吴大爷呸了一声:‘蒙古人哪有这般凶残,我认得你们这帮大明的狗官兵……’那人嘿嘿一笑:‘算你老头子招子亮,我正是奉了我家将军的号令屠你全村,你今日挖也是死不挖也是死,若是好好听话便给你个快活,不然剥皮抽筋,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吴大爷沉默一会,忽嘶声大叫:‘天杀的大明官兵,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蓦然只听咚得一声,那人破口大骂道:‘你这老头竟敢撞墙寻死,看我再给你补上几刀……’只听得刀剑入骨的声音不停传来,想必是那人在尚未死透的吴大爷身上补了几刀。夜深人静时十分响亮,我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惊得怦怦乱跳。心想要想个什么法子找人救吴大爷,至少也要记下这坏蛋的面目,便大着胆子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却令我终身难忘,每每午夜梦回,那一幕惨况都会在我面前浮现,扰了我几十年亦不得安宁!”

俞千山说到这里,面容扭曲,神色伤感,林纯亦是双眼通红,双拳紧握。俞千山大口饮下一杯酒,隔了良久才继续道:“在那小小的房间里,竟然放着近百具无头死尸,看那服饰皆是小村中的村民,而屋中间有个挖了一半的大坑,吴大爷倒在坑边,一个身穿蒙古军服的大汉正用刀砍他……我虽看过战场上的死人,却从未见过这般残忍的景象,一时惊得呆了,想张口大叫却是一声也发不出,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人间地狱,忽看到一件无头尸上熟悉的水蓝色褂子,认得正是敏儿所穿,当时只觉得脑中一热,便昏倒在了地上……

“待我清醒后,却已是躺在家父帐中。我只觉全身酸软无力,脑中一片空白,扑在家父怀中大哭起来,然后就是缠绵数月之久的一场大病。病榻中我半疑半幻间还道是自己发了一场恶梦,可一旦清醒过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总是在眼中重现,每每向家父问起,他却总是脸色阴沉,也不与我多说话。后来有一天家父突然急匆匆地带着我与母亲离开了军营,这一走我就在塞外流落了二十年,期间我数度向家父追问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长吁短叹不停,直到他临终前,才告诉了我那天夜里的真相。

“那一晚我悄悄离开军营后,不多时便被家父发现,他问明了亲兵我走的方向,猜出我是到那个小村庄去,便随后赶来。可巧正好看到我晕倒后那个蒙古军人正向我扑来,被家父擒下。家父见到全村尽屠的惨状,顾不得救醒我,先盘问那个假扮的蒙古军人,初时他尚抵死不认,后来捱不过家父的严刑拷问,才承认自己是大明士兵,奉着某个将军的号令假扮蒙古军人趁夜屠村。你道那个将军为何要做如此泯灭良心之事?原来他因为率军与蒙古人交战大败而归,害怕受上司责罚,便割下那些无辜村民的首级冒充斩杀的蒙古士兵,好去报功。那一夜他们将全村近百人全数杀死,其余人已带着村民的首级回去复命,只留下那个士兵逼着吴大爷挖坑掩埋死尸,却不料正好被我看到……也幸亏家父赶来的及时,不然我的一条小命必也不保了。家父把那些村民掩埋后,抱着我押着那士兵回营,他向来疾恶如仇,听到如此事情岂能不管,却不料刚刚把那士兵关在牢中不过半个时辰,营中忽起了一场大火,待家父率人将火扑灭后,粮草亦被烧掉大半,而那个假扮蒙古人的士兵已被人杀死在牢中。原来那个将军竟然抢先一步派人赶来杀人灭口,好让家父死无对证,更是先下手为强,诬陷家父被烧去粮草失责之罪,家父据理力争无果,他知道那将军在大明军中颇有权势,而此事一旦揭破则前途尽毁,所以必定不会放过我们一家三口,便带着我们母子挂冠悬印而逃,而依大明律令,私自离军与叛国同罪,因此我父亲再不敢回中原,只好漂泊塞外,两年后便郁郁而终。

“家父自知那将军势力极大,临终前切切嘱咐我不可报仇,竟连仇家的名字亦不告诉我。他过世时我不过八九岁,身无长技,也只好把这口气压在心底。直到后来跟随一位武林异人习成武功,才重新生起了报仇之念。只是人海茫茫,又不知那个仇家的姓名,更不知他现在何地,是否还在人世?前些年我还专门又去了一次那个小村庄,早已是一片废墟,不由触景伤怀,给敏儿立了一个衣冠冢,在心中发下毒誓,必要穷一生之力寻遍天涯海角找到仇家,替那几十户无辜的村民、我的父亲、还有敏儿报仇雪恨……”

俞千山讲完,林纯早已哭成泪人,苏探晴亦是双目充血,怒气勃发,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朗声道:“此人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岂能让他就此逍遥?大哥你放心,虽不知你那仇家的真名实姓,但他既然做过大明北征军的将军,总是有迹可察,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他。”

三人为俞千山少年遭遇唏嘘而感,又饮了一会酒。俞千山振作精神,哈哈一笑:“今日是我们结拜的好日子,无需为这些过去的事情伤神。三妹不许再哭,你乃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岂可效那些小儿女哭哭啼啼的做态?这些年我常想,只要有一朝报得大仇,我此生再无遗憾。然后便可安心回塞外侍奉老母,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林纯擦干眼泪,强作欢颜道:“我自小没有父母,大哥的母亲便是我的亲娘。何况我早就想去塞外看看,大哥可不要抛下我不管。”

苏探晴有意冲淡伤感的气氛,对林纯笑道:“难道有了大哥便不顾二哥了么?”

林纯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才不愿意搭理你这个呆瓜,你去做逍遥自在的浪子吧。”

苏探晴抬头望着屋顶,装腔作势道:“我明明记得刚才与人结拜过,还口口声声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难道竟只是发了一场大梦,莫非我亦像某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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