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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的时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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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那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两只丹凤眼,睫毛像雨刷器一样使劲摇晃:“果真是你!”
二妞真没认出来她是谁,那女人走过来一把抓住二妞,香水味铺天盖地钻进鼻孔里熏得二妞头晕。
“你还没认出我来啊!我是云芳啊!”
张云芳?!张家大姑娘?!二妞真没认出来,上次看见她,自己还在村儿里,当时恰好是云芳回娘家挺着个大肚子,满头顶着小卷毛……现在一瞧,咋变化这么大,又认不出来了。
“我是不是变漂亮了,哈哈哈!要不然你咋都认不出我了!哈哈哈哈!!”
二妞盯着她,点点头:“漂亮太多了,像电影明星。”
“你咋还是这么‘小巧’?”张云芳笑着说,“真是一点儿都没长……以后咋嫁出去?!”
二妞忽然想起麻雀沟子的事儿:“你回村儿去没?俺之前看新闻说村儿里好多人得病了。”
“我一年都没回去了。”
“前段时间,我打电话找晓芬,晓芬不在,接电话的人说村儿里挺好的。”
“那不就行了。”张云芳手一挥,从红色的小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二妞,“有空来玩儿啊!跟他们提我的名字就能让你进去了!”她放下钱,拿了两包烟。
“不用找了。”她边说边笑着出去了。
二妞回头见刘老头儿一直在打瞌睡,于是把一百元丢进铁盒子,随手拿了五十块塞进腰包。
三胖不知啥时候已经站在了书摊儿门口,他瞧见二妞拿了刘大爷五十块钱,于是神色古怪。
“看啥看。”
“那女的是谁呀?”
“云芳,认不出来了吧。”
“她在城里干啥咧?”
二妞看了看名片“XXXX夜总会演艺经理芳芳,地址XXX……”。
张云芳从书摊儿出来之后没再瞎逛,打了个车回夜总会。周末场,她必须盛装出席,从换衣服、化妆、接待、表演……前前后后一直折腾到凌晨4点多才稍微消停。
张云芳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扯掉假发,从保险箱里掏出大把钱,指头抹了口水,啪嗒啪嗒数起来。加上之前的,总共是九万五千六百元。她用橡皮筋捆了两圈儿,重新放回保险箱。
张云芳换了衣服从后门出来。街上清冷无比,又是一个年关,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城,跟着王大宇逛街的情景,要啥买啥,自己一个傻农村妹子,哪儿经得起这般诱惑。时间一晃,现在连王大宇长什么样儿都忘了,她只记得保险箱里那一堆钱。等存够了十万,她就彻底离开这里,隐姓埋名。
对!连招呼都不打,就像那天有个文绉绉的疯子朝她念了一首诗: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张云芳还是念过几天书,这两句诗特出名,所以她还是有点印象。那个傻蛋竟然跟她说是专门为她写的伤情诗,所以那家伙一念完,她就扑哧笑了,那家伙还以为她是发自肺腑地笑呢!
夜总会的霓虹灯照得她全身五颜六色。她抬起头,看到前方的马路,在前两年,它还是一条破烂的羊肠小巷,如今已经成了车流涌动的大马路。不知不觉,周围的房子越来越密,铺面越来越多。
张云芳实实在在地觉得,这个城市的变化太快了,一秒一变,一日千变。说不定哪天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走丢了。
在遇到二妞之前,她早忘了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叫麻雀沟子。
忘了那个地图上都看不到的小地方,忘了那个没有喧嚣,没有人流,没有精彩,没有欢声笑语,没有金钱欲望的地方,忘了那个万年不变的穷山沟子……
山川、溪谷、田野、缓丘……充满着无尽寂寥的地方……一年四季吹着飘渺虚无的风,春夏秋冬变换着无尽色彩的山谷……她现在忽然落泪了,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头上戴花的少女,那是曾经的自己。
她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时间、空间,把一切都改变了,谁也逃不过这诡秘的魔术。就算是二妞,她的样子不变,心也逃脱不了这个魔术的侵蚀。
张云芳总是相信自己可以飞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这个庞大的世界。就算漂洋过海,就算千山万水……她仿佛看到彼岸的曙光在招手。
她的高跟鞋在整个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仿佛是一座百年古钟的声音。她慢慢坐上车,低头翻皮包里的钥匙。
他像埋在沙漠里的蛇,静静地盯着这个女人从远处走来。诱惑的红唇,写满故事的眼神。她坐进车里,香气袭人。
他从后座伸出手,轻轻捂着她的嘴,用一张白手帕结束了她的一生。他什么也没拿,只是看了看白手帕上留下的一抹红唇。
她的尸体很快会被小组给处理掉,这个叫张云芳的女人,就真的是“轻轻的我来了,轻轻的我走了,不留下一片云彩。”
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可他从未见过死后表情如此安详的。尸袋拉链拉上去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她在微笑,他想象不出她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竟是如此的幸福模样。
他回头对着车窗照了照自己的模样,那是一张经典的扑克脸。
回到驻扎在一座废弃工厂里的临时指挥中心,距离二妞的家,直线距离约15公里。他和小组已经锁定了目标,但还没来得及亲自去,因为麻雀沟子被HU08小组发现的可疑洞窟,进入过程正在“实况转播”中,他不想错过任何可能威胁到队友生命安全的细节。
进入洞窟的HU08小组沿着溪流流淌的方向挺进了半个小时,没有生命迹象,周围非常湿滑。借助探照灯和夜光棒,在狭长崎岖,凹凸险恶的洞窟里摸索。又过了约莫十分钟,渐渐的,探测器有了回音,距离越来越近……忽然!大家的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空间,流入的溪水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汇聚成了一个小湖泊。探测器浮在水面,闪烁着红色的指示灯。
“接下来怎么办?”画面中的队长说着,大家站在湖边,似乎除了下水,别无他路。
“转动一下你们的镜头,我看看周围的岩壁。”他盯着指挥中心的大屏幕说。
于是洞窟里的每个队友头顶的监视器开始四处移动,到处捕捉讯息。
整个洞穴被几束光芒照来照去,光线移动,阴影跟着移动。
“4号,你的头顶上是什么?”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4号监视器的镜头慢慢往上,光线投射到顶端三米多高的岩壁上,那上面好像模模糊糊刻着什么东西。
“你换个方位……”
指挥中心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4号画面,那个被顶部渗水长年冲刷,变得不清晰的图案,究竟是什么?
“好像是什么星系……”洞窟里有人说。
他放大了画面,看到上下两颗星,中间水平三颗星……
“猎户座?”
“好像是猎户座,是个十字,下面还有M42大星云……”洞窟的队员说道,“等等……好像是个密码开关……”
HU08小组的队员把4号队员扛起来举高,他伸手摸到了岩壁上那6颗黑点,竟然微微有点凸起……
“别动——如果顺序出错……你们可能就出不来了!”他急忙叫住4号队员。
指挥中心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用手握住下巴,紧张地盯着画面上那6个黑点……
两个时空的人都安静了,大家捏紧了拳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洞窟里潮湿阴冷,大家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下,上,中,左,右,M42。”
“下,上,中,左,右,M42。”他慢慢的重复了两遍。
“你确定?”
“亮星排序表……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说完,大家扭头盯着画面中4号队员的手指,正按照他说的顺序按了下去。
“下……上……中……左……右……为什么M42在最后!?”4号迟疑了。
洞窟里似乎更加寂静了,连空气都停下来围观,只听见大家紧张的呼吸此起彼伏。
“我猜它也许是个启动钮……”
洞窟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按钮已经全部按完,也不可能取消……4号队员重重地按住了M42大星云黑点。大家纷纷朝四周看,甚至端起了武器和照明设备……
忽然!一声巨大的水流轰然奏响,震得所有人往后一退!大家扭头盯着湖面,指挥中心所有的画面也转向湖面!只见湖面拧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像一架巨型洗衣机高速旋转着!巨大的声响在封闭的岩洞内回荡,形成十分恐怖的音效,水流旋转带动空气流动形成巨大的冷风肆虐开来!
“所有人退后!退后!!”
短短一分钟不到,已经可以看见小湖底部的岩石凸起,很快水流被强大的力量吸干,露出整个湖泊的河床。在湖泊河床中央,大家看到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黑洞……那个黑洞有着光滑平整的切割边缘,毫无偏差的圆形洞口,并向地心垂直而下,形成一个圆柱形深井……
“这会通向哪里?”
“天晓得,不是人造的就是地外技术。”
HU08小组下到这个人工洞口,用探照灯朝里面一射,深不见底。
“各位……准备好探险了吗?!”洞窟里HU08小组组长喊道,大家开始热身,准备武器装备。没人知道这个洞中洞会藏着什么。
指挥中心老少成员都激动起来,这是他们从业生涯以来,为数不多的精彩冒险!看到现场直播,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儿,大家坐着,站着,屏住呼吸盯着大屏幕。
“祝各位好运。”响尾蛇的声音传入HU08每位成员的耳朵里,因为大家都知道,深不见底的洞穴,意味着信号随时可能中断。
天气特别遭,整个天空都要垮下来了。二妞脑子里总是不断出现一些让人心烦不安的东西,比如汹涌的大海,喷发的火山,战争画面,还有各种混乱的场景……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了一整个晚上,外加一个白天,她能感觉到锁喉的危机和死亡气息。
她忽然想起以前也有过一次这样深刻的体会,那是在1986年4月中旬也持续出现过……结果26号的时候,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出事了。那时她才12,连俄罗斯在哪儿都不知道,消息也是后来听从城里打工回来的人说的。
当年,她小,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儿,只当是心绪不宁。可后来,自从第一次看见黑布鞋起,这种不安后的事发率准确度便大幅上升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爹在冥冥之中保护自己,用黑布鞋来暗示自己危险。可现在,她觉得即将会有大事儿要发生了……
想着想着,女老师忽然扔了一根儿粉笔过来砸中她的头。
“想什么呢!”
王乐心扭头看了二妞一眼。就这一眼,二妞吓得大叫一声,周围所有的同学都被她的叫声吓得面色苍白,课本脱了手。王乐心也被她这惊恐的表情给吓坏了……
就在刚才那一秒,二妞看到了王乐心脸上出现了一个重影!那个重影是另一个陌生人的脸,那是一个肃煞的男人脸……
“袁二妞!你干什么呢?!出去!”女老师喊。
二妞起身跑了出去,一口气冲进厕所里洗了把冷水脸,凉的直哆嗦。她从未出现过这样明显的幻觉!如果黑布鞋可以理解为是爹在暗示自己,那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就这一秒,她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人的长相!难道所有的不安和这个人有关?!她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就心跳加速,浑身紧张。
放学之后,二妞一口气跑回家,见娘正在打包东西。
“二妞,咱仨要去西藏了。”
二妞心里一惊,咋说走就走:“三胖咋办?!”
“他留在这里也没事儿干,咱也没钱给他治……”
“可是……”关于读书,关于电影,二妞没说出口,“那……咱啥时候走……”
“快的话,后天。你叔早找到买房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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