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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出书版) 作者:武和平-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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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船生喜上眉梢地挽着盛利娅的臂膀从门口走进,大家起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盛利娅身着墨绿色旗袍,栗黄色的鬓发上插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雪内的肤色加上高雅的气质,显得冷艳照人。孟船生身着笔挺的白色西服,打着火红的领结,昂首挺胸,以难以掩饰的得意向全场的人挥手鞠躬。
身穿演奏服的乐队随着指挥手势,奏响了欢快喜庆的乐曲,摄影师肩扛着摄像机追前跑后,门外燃起一阵密集的鞭炮声。
沙金向众人宣布,刘玉堂副市长是今天的订婚见证人。刘玉堂随即走上台,进行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致词,为一对新人缔结良缘深深地表示祝福。致词之后,刘玉堂急着赶回市里开会去了。
孟船生的母亲宋秀英坐在亲友席的上首,老人今天显得容光焕发,可神情却显得有些古怪:在接受人们的恭贺时,她满脸堆砌着笑意,可一不说话,眉宇间马上堆起心神不宁的焦虑,并逢人打听严鸽是不是已经来了,直到严鸽坐在了她的身边,宋秀英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用一只手牢牢扯住了严鸽,再也不肯松开。当孟船生引着盛利娅来到老人面前时,她立起了身,伸出颤巍巍的手去触摸盛利娅的脸,从鼻子、嘴唇一直到耳朵。摸完了,她点着头,喉头哽咽,干瘪深陷的眼窝中又溢出了几滴浊泪。
订婚仪式之后,热烈的宴会便开始了,孟船生携盛利娅逐桌敬酒,首先来到了搀扶母亲的严鸽面前,孟船生把酒杯高举过头,兴高采烈地说:“姐姐今天能赶来参加船生的婚礼,小弟今生没有遗憾了,你公务在身,船生就替你喝了。”说完,一饮而尽。
接下去是敬市政府部门和金融税务单位的客人,着实让盛利娅陪了几大杯。他们来到了曲江河、梅雪等人的桌前,孟船生斟了满满一杯酒,躬身双手送过来。曲江河说,我祝福你们,但酒就不喝了。盛利娅冷冷地说,曲局长人家门槛太高了,咱们敬不起,这酒还是免了吧。说完,自己倒把那杯酒喝干了,又接着来抢第二杯,被孟船生一把拦住了。
“你不要管,我偏要说,平时没机会和曲局长说话,他太忙,今天总算抓住了这个机遇,这第二杯酒你能喝就喝,不能喝也得喝。”盛利娅反倒执拗起来。
曲江河继续推辞说:“实在对不起,我戒酒了。”
“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喝了酒就是划不清界线了?这酒是砒霜呢,还是糖衣炮弹呢,为什么那么多领导喝了都没倒下,唯独就你拒腐蚀永不沾呢?”盛利娅脸色通红,直逼曲江河,不依不饶。
“我确实戒酒了,除了喝酒,别的我都可以奉陪……”
盛利娅不再说话,啪的一声把那杯酒摔在地上,酒杯被摔得粉碎,玻璃碎渣和残酒一下子溅到了她旗袍的下摆和曲江河的裤腿上,酒宴上人们的目光顷刻全被吸引过来。
“好吧,曲江河,我邀请你跳舞行吗?!”盛利娅杏眼圆睁,咄咄逼人。
“我跳得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陪好你。”曲江河再不便推辞,他犹豫着从桌边走进了舞池,盛利娅立即向乐队示意,大声喊:“来个探戈!”
乐队奏起了欢快奔放的《西班牙斗牛士》舞曲,盛利娅傲然挺起胸脯,右手上扬,挑战似的摆了一个造型。曲江河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看得出是在勉强应付,局促地走出几个快步后,竟然踩住了盛利娅的高跟鞋,踉跄了几步,险些被绊倒,引得众人发出了讪笑。这笑声似乎刺激了曲江河,在一个突然转身之后,他立刻挺起笔直的身躯,准确地踏着节奏,舞步也变得刚健有力,洒脱自如。随着乐曲的抑扬顿挫,他连续做了几个优雅的斗牛士动作,立即博得了满座的喝彩。此时的盛利哑也配合默契,一束墨绿色开衩旗袍宛如碧波中的荷叶,头顶那朵鲜红的玫瑰就像叶中的莲花。她围绕着曲江河旋转,曲江河则伸着尹臂,像帆桅一样引导着女伴转向舞池的深处。
曲江河一个探身前倾,盛利娅仰身紧贴在他的臂弯之中,突然附在耳边说了一句:“孟船生要搞爆炸。”
曲江河吃了一惊,但脚下的步子一直未乱,他带动盛利娅做了一个大旋转,而后把对方紧紧拉向自己,声色不露地问道:“在哪儿,啥时候?”盛利娅急摆了一下头部,直视着曲江河的眼睛:“在我头顶的玫瑰花里。”
两人再次舞至宴会中心,乐曲进入了疾风暴雨般的高潮,曲江河展示浑身解数,使盛利娅尽情发挥着自己的舞姿,活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博得人们一片喝彩。随着戛然而止的乐曲,盛利娅收拢衣襟做了个优美的造型,顿时,场内灯光大亮,掌声响起。一个美丽的模特儿跑来献花,曲江河摇头未接,手臂高扬行了一个优雅的骑士礼,指尖伸向盛利娅的头顶,欲摘那朵鲜红如血的玫瑰。
大厅甩立刻响起一片喊声:“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盛利娅脸色绯红,她毅然摘下了那朵玫瑰,双手捧给了曲江河,曲江河擎花向着舞池四周致意,向乐池的乐队鞠躬,大声说:“谢谢盛董事长,祝福你们!”旋即,他匆匆走出,舞池,在宴会上消失了。

一场热闹非凡的订婚仪式之后,孟船生、盛利娅用轮椅推着宋秀英到了一间豪华的房间安顿她休息,宋秀英疲惫已极,朦胧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隐隐听见房门轻轻被人推开又很快反锁上。
老人双目失明,但听觉十分敏感,一下子就坐起来,警觉地问:“谁在那里。”那人步态轻盈,从身上化妆品的香气中,她分辨出来,是个年轻女子。对方很快走到床前,俯在老人脸前说:“你摸摸我是谁?”那个声音带着磁性,不知过去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她伸手顺着对方头顶轻轻抚摸下来,在一头浓密的长发下边,是完美的额头,笔直的鼻梁,有角有棱的嘴唇,尖尖的下颌,使老人感到女孩的五官很俊俏,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对方拿过她的手,让她的手指顺着她右边的额头摸,老人的手指突然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原来,那女孩的眉弓处,有一颗凸起的圆痣,十分突出明显。“你是小雪?!”对方点头,叫了声姑妈,原来正是刑警梅雪。
“大老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参加表哥的订婚仪式。”
“是你表哥请你来的吗?”老人感到很诧异,她知道小雪是宋金元和原配妻子生的女儿,两人离了婚,母女俩就回外省的娘家去了,多年来一直音信俱无。
“我是自己来的。姑妈,想不到这些年你的身体老成这个样子。”
“你爸爸走得太急,我心里难受,眼也给哭瞎了。你妈还好吗?”
“好啊,她听说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打听出个究竟。”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对方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件东西,送到了老人的手中,“姑妈,你摸摸,这件东西你认得吗?”老人把东西接过来,原来是一把奶头形的铁锤,锤把子却歪歪扭扭。她顺着锤体摸了一遍,十分惊奇地说,“这是你爸爸用过的榔头,怎么会跑到你的手里去?”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女孩俯身在老太耳边说了句话,躲进了卫生间。
进来的人是孟船生,脚步匆忙地走到床前,看老人坐着,急忙问:“你怎么起来了,刚才我在门口听见你和谁说话啊?”老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船生把靠垫放在母亲的背后,附在她耳朵上说:“你老了啥事也不要管,特别要管住自己的嘴,你儿子会好好孝顺你的。晚上大船上搞激光水秀,风大,你又不能看,我想送您回家去,车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马上下船。”孟船生像有什么急事,显得心神不宁。
“船生,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妈得陪陪你们,你不要撵我走,不能看,我还不会拿耳朵听嘛。”
老人执拗起来,任凭孟船生怎么说都无动于衷,急得孟船生烦躁起来。就在这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极不耐烦地打开,原来是严鸽打来的。他急忙换了口气,严鸽电话里说晚上要陪老母亲一起看激光水秀。船生推说母亲身体不好,他准备送老太太回家。宋秀英在一边大声问,船生你跟谁打电话,是不是你鸽子姐,要我跟她说,我身体一点儿没毛病!船生关了手机,正要向母亲发作,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孟船生以为是服务员,便没好气地开门,正要训斥,不料来人正是严鸽。
原来,严鸽一直在门口打着电话,闹得孟船生万分尴尬,顿时语塞。只好唤来一个女服务员,同严鸽一道,扶母亲坐上轮椅,从电梯登上了凡尔赛宫。
一直躲在卫生间的梅雪此时心情万分紧张,生怕孟船生和严鸽两人突然进了卫生间,幸好老人有意识掩饰,随着宋秀英一迭连声的催促,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梅雪迅速从厕所踅出,趴在猫眼儿处窥视,只见门外有两个保安逡巡着。梅雪定了定神,在光线昏暗的桌边坐下,从上衣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颅骨的正反两面照片。
这正是在海滩鹰头礁内那具腐尸的颅骨,经过重新修复,在腔体内用轻型金属打了固定架,被重物砸得变形裂解的头骨得到了复原。在修补中,梅雪发现了一处新的疑点:在颅骨遭受重物打击前,后枕部有一处人为的钝器伤,从骨折凹陷特征看,作案工具是一种奶头形榔头,在创缘八点钟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豁口。梅雪抽出腰间那柄昨天在鲸背崖洞窟中悄悄捡到的榔头,再将锤面和颅骨创口的特征相比对,豁口完全吻合,特别是歪歪扭扭的锤把儿,已经被老太太辨认无疑,这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死者正是自己的父亲!
那次和卓越到省厅送检父亲的颅骨,临上车时,她多带了一具准备好的颅骨。甩掉卓越,她把掉包的颅骨送到了悍马车上。而照片上的这具颅骨,还锁在只有她和方杰才能开启的物证柜里。
梅雪已经知道严鸽对自已产生了怀疑,大船的这次行动,她只能待在外围,卓越又形影不离地监视着自己。利用卓越随晋川钻进鲸背崖山洞的机会,她才乘机混入了大船。
梅雪现在把两枝手枪的子弹都退出来,再一枚一枚地擦拭后压入弹匣,最后把枪分别插入腰间和小腿部的枪套中,随之做了个很深的呼吸。
一切是非恩怨都要在今夜有一个了断。

傍晚时分,绯红的晚霞与浅蓝色的天幕,汇成奇异瑰丽的光彩。随着大船的华灯绽放,人们鱼贯登上甲板,竞相观看这从未见过的大型激光水秀。宋秀英今晚显得十分高兴,她正饶有兴致地侧耳听严鸽介绍着数百米外海上的激光设施。
严鸽此时心里十分焦虑,因为孟船生刚才声称去请盛利娅来陪母亲一同观赏水秀,可多时没有回来。她和乳母正前方的海面上,一座白色的罗马拱形长廊矗立其间,雕刻精美的埃奥尼立柱上变幻闪烁着霓虹,三组间隔排列的莲花形喷水装置已在喷射伞状的海水,使周围的海面浮光烁银,像星月在海上沉浮。严鸽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汹涌,今夜的局面能否稳操胜券,全在大船上下各行动组能否按预定方案实施行动。她的任务,就是要牢牢地把孟船生锁定在视线之内,余下的事就由曲江河、晋川他们执行了。
孟船生终于来了,却形单影只,没有把未婚妻带来。他告诉母亲盛利娅身体不舒服,由他和严鸽一同陪同母亲。从表面看,船生十分镇静,一边让身边那个高个子女服务员送上瓜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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