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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凯在一座小学校当厨师，川菜手艺深得校领导喜爱，经过全凯的推荐，小康进了学校的后勤部门，职务当然还是“杂工”。
启迪小学是私立制，距离赵家门出租区四公里，平时住校，周末也可以回家。
小康干活勤恳，从不多话多事，很快得到后勤领导的赏识，全凯作为介绍人，自然很有面子。
闲暇时间，小康喜欢坐在学校北边的假山边，远远看着孩子们戏闹。
启迪小学的环境很美，像一座园林，读书区和休闲区用一条绿化带隔开。学习之余，孩子们在宽阔的操场上奔跑追逐，玩各种游戏。每当这时，小康便露出由衷的微笑，在心里为孩子们加油呐喊。
他想起莽村的岁月，想起8岁那年除夕，沙君伟推荐到村里的“官兵捉贼”游戏。听说那个游戏后来成了莽村孩子的传统节目，得到发扬光大。
在莽村，小康体会不到什么叫幸福生活。甚至连生活都不算，只是活着。
而在这里，没有打骂，没有凌虐。孩子们住在明亮的房子里，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睡在温暖的床上，还有临睡故事可以听。
他们每天穿着干净的衣服，与别的小孩玩闹。在操场上跑步，穿着运动鞋，有掌声、笑声、赞美声。
他们与爸爸妈妈去公园，与爸爸妈妈照相，与爸爸妈妈野餐。
他们每天会在标尺量一下。一毫米一毫米、一厘米一厘米慢慢长大。
小康想得出神，欢乐的场景逐渐融化在蓝天白云间。
“嗨，小康兄弟，想啥子哟？”全凯忽然走过来。
小康回过神，朝全凯点点头。“下班了？”
全凯坐在小康身边。“今天换了个班，出来找你弟娃儿摆龙门阵。”全凯活动活动手腕，“手有点疼，怕是抽筋喽，哈哈。”
小康笑一笑，望着远处的操场。
（）
“小康兄弟，没得女朋友吧？”全凯说，“让我老婆给你找一个。她们服装厂女工多，各个漂亮噻。我告诉你，当初其实我是看上了另一个美女，结果……唉。”全凯遗憾地摇摇头，十分感慨命运的捉弄。
小康没有回应。
“哎，我说真的，像你这么帅的小伙儿，没得女朋友，天理难容哟！”全凯立刻化身为玉皇大帝的形象代表。
“不用了。”小康笑着说。
全凯仔细打量小康，挤了挤眼睛说：“我晓得了，你心里有人。”
小康正要说什么，忽听后面有人喊道：“小康！”
小康站起身，快步走过去，那是学校后勤部的一位员工，姓刘。
“小康，待会儿要来个收破烂的，你把他领到王老师的办公室，王老师有事出去了。”小刘把钥匙交给小康。
全凯正愁没事做，便跟着小康去凑热闹。
………………
不一会儿，收破烂的人到了。全凯看到来人，很惊讶。
“哎哟，秦老板，你亲自出马啦！”
“小全，你个龟儿子，不去做饭，转啥子吗？”秦老板也是四川人。
“秦老板大驾光临，我来迎接嘛。”全凯嘿嘿笑着。
秦老板转脸打量小康。全凯连忙介绍：“这位是小康，新来的，我刚结识的弟娃儿，救过我老婆一命。”
小康礼貌地笑一笑。
全凯又拉着秦老板的胳膊。“这位是大老板……”
秦老板打断全凯的话。“啥子大老板？老子就是收破烂的，秦宝义。”
秦宝义四十六、七岁，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服，胖墩墩的，红光满面。他的五官有些奇特，眼睛和鼻子凑得很近，嘴巴却离得比较远，人中部位那条竖起来的直线很深，看起来有些锐利。
秦宝义身后跟着两个小弟，都穿着劳动服。
小康带他们朝王老师办公室走去。秦宝义不停地打量小康，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王老师的办公室堆满了书报杂志，两个小弟忙活起来，手脚麻利地捆扎着。小康和全凯、秦宝义坐在套间聊天。
“秦老板，这点小活儿你也亲自上门，是不放心手下吧？”全凯打趣地说。
“我们刚去了饮料公司，小弟说要到学校收点东西，我就跟着来了。”秦宝义抽着烟，慢条斯礼地说，“想顺便拜访一下你们马校长，他不在哟。”
秦宝义似乎和马校长很熟。全凯转变话题，又和秦宝义谈起了破烂行业的发财前景，两人谈得很投机，小康始终没说话。
外间收拾干净了，两个小弟过秤、付钱，去外面装车。
秦宝义忽然说：“今天没啥子事，请你们吃饭吧。”
全凯显得很震惊，看看秦宝义，又看看小康，说：“秦老板太客气喽。”
秦宝义倒也爽快。“小康兄弟面善，交个朋友噻。”
“秦老板是贵人，让你破费，不好意思啊。”全凯暗暗给小康使眼色，让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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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义哈哈大笑。“我老秦是收破烂的，啥子贵人？”
小康说道：“秦老板，真不好意思，晚上学校还有事，几个办公室要搬，我得帮忙。”
秦宝义有些遗憾。“那好，改天我请小康兄弟吃饭。”说着，捶了全凯一拳，“你个龟儿子要坐陪噢。”
全凯怪声怪气地说：“拿我当三陪啊？我是卖艺不卖身。”
秦宝义大笑，出门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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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烂王（二）
小康和全凯从教学楼出来，在石径上边走边聊。
全凯说：“我告诉你，刚才那个秦老板，来头不小的，钱多得花不完。”
小康想起秦宝义朴素的衣着和神态，当真深藏不露。不过秦宝义的眼睛里光芒四射，倒是掩盖不住的。
全凯打开话匣子，把他道听途说的东西抖落出来，介绍秦宝义的发家史。
秦宝义刚入行，也是收购废报纸、空酒瓶，而他真正上道，是从一家水泥厂开始。他听说厂里堆着大量废旧的水泥包装袋，去和车间主任谈，车间主任正发愁这些废品没处放，于是爽快地卖给了他。按照一般收破烂的思路，这一次赚个3、400元已经很爽了。
但秦宝义另有打算，他认定，这些包装袋应有更高的价值。
经过多方打听，听说河北有个制作烟花爆竹的基地。他坐火车赶到河北，告诉对方，他有一大批水泥袋，可以当牛皮纸用。生意做成后，他净赚三万多块。
秦宝义掘了第一桶金，从此打开思路，生意越做越大。他从老家雇了很多人，业务也转向了废旧钢铁，不仅收购居民家的破铜烂铁，也收购井盖、电缆这样明显是偷盗来的废品，这使得秦宝义的废品收购站，成为西凉市有名的藏污纳垢窝点。
干这一行的，难免和偷盗、抢劫沾上边儿。秦宝义行事低调，身上半黑不白的特质，给他涂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全凯还告诉小康，这座启迪小学也有秦宝义的股份。除了私立学校，秦宝义还投了其它一些资产，他想逐渐把自己洗白。
不过秦宝义收破烂的癖好，却怎么也改不了。他时常出现在捡拾废品的第一线，自己登辆三轮车，穿着潇洒的破衣衫，顶着难闻气味，亲自把一车车废品卖掉。比起大把大把的银行入账，他觉得这样赚来的钱，带着汗臭味，更实在、更有成就感。如果没人提示，谁知道那个热爱劳动的破烂男，身价至少有五千万。
而且秦宝义和谁都能谈得来，上到高级官员，下到贩夫走卒，但真正让秦宝义瞧得上眼的，却没有几个。刚才秦宝义主动提出请小康吃饭，全凯十分惊讶，猜不透身旁这个年轻人什么地方吸引了秦宝义，自然对小康高看一眼。
全凯正说得热闹，忽然看到远处走过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全凯压低嗓音，神秘地对小康说：“看那个，那也是秦宝义的情人。”
全凯用了一个“也”字。就是说，秦宝义的情人至少超过两个。
其实秦宝义正式注册的情人一共三个，奇怪的是，那三个情人居然能和谐共处。
江湖传言：秦宝义为了哄情人开心，经常拿出大把钞票，陪她们打麻将，谁赢了，钱就归谁，三个情人很是快活。到了晚上，秦宝义则根据自己的心情和情人的身体状况，选择去谁那里过夜。
………………
“真是人不可貌相。”全凯说着，忽然叹口气，“老秦这么威风的人物，却有个心病。”
“哦？是什么？”小康问。
“他有个傻儿子，小名钢豆儿。”全凯说，“老秦是中年得子，钢豆儿今年该有六岁了，老秦特别爱钢豆儿。他老婆生钢豆儿时候，死了，他专门给钢豆儿找了家庭教师，想让儿子像正常娃娃一样读书学习。别人都劝老秦娶妻再生，老秦不同意。老秦也是难得的好爸爸。”
静默片刻，全凯用一声长叹，结束了关于秦宝义的话题：“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这时，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个小男孩被其他几个男孩推推搡搡，可能在抢夺什么东西，小男孩放声大哭，声音很尖。
小康正要过去。全凯一把扯住他。“小康兄弟，这种事管不得。”
“为什么？”小康问。
“来这里读书的娃儿，很多都有家庭背景，咱们摸不透。万一得罪人，不划算。”
“我去看看。”小康大步走去。
全凯望着小康的背影，摇摇头。江湖经验似乎对小康不起作用，话又说回来，如果小康真是胆小怕事的人，上次也不会冒雨把他老婆背到医院。
有一得必有一失。全凯只好跟上去。
全凯认识哭泣的小男孩，他叫周英明。名字很大气，性格却软弱，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有时在餐厅大哭小叫，老师们都很头痛。
小康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孩还揪着周英明的头发。小康把他的手掰开。
“大家好好玩，不要欺负人。”小康说。
那个男孩瞪着小康，凭他的江湖经验，他立刻判断出小康的身份。“滚开，臭苦力，我爸爸枪毙你！”
全凯拉了拉小康的胳膊，悄声说：“那小子的爸爸是公安局的。”
小康笑了笑，握着周英明的手，拉到自己身边。“不哭了，叔叔陪你玩儿。”
周英明不停地抽泣，胸膛一起一伏。小康掏出手绢，替周英明擦净眼泪。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英明，谁又欺负你了？！”
全凯打个哆嗦，预感到这里将发生一些事。
那女人快步走来，一头飘逸的金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谁敢欺负我们家英明，姑姑踹死他！”
周英明从小康身旁跑过去，迎向姑姑。他手里还抓着小康的手绢。
“姑姑，岳阳打我！”周英明哭着说。
“又是岳阳！公安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