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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得这么窝囊，还不如去死！”黑老五悲嘶一声。
“你死了，燕儿咋办？”沙矮子关切地问。
“燕儿？”黑老五的心口又被戳了一刀。在新娘面前无能的男人，又无法保护她，黑老五觉得自己狗都不如。
“燕儿是你的。”沙矮子用平静的口气说，“你的，就是你的。”
黑老五抬起脸，木然望着沙矮子。
“谁想抢走你的东西，谁就是你的敌人。”沙矮子耸起肩背，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秃鹫。“你说，到底谁该死？”
黑老五猛地打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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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大义灭亲（二）
“老五，你怕什么？”沙矮子和蔼可亲地问。
“我……我没……”黑老五跪在那里。
“起来吧，我给你说件事儿。”沙矮子拍了拍黑老五的肩膀，“你还记得，我以前养过一条狗。”
黑老五一边调整坐姿，一边点头说：“嗯，那条狗帮着你看管羊群。后来小康来了，你把狗卖到镇上的火锅店。”
沙矮子笑着说：“那时候我经常给狗买肉吃，也经常打它，用抽牛的鞭子抽它。我只想告诉它，给它吃肉，用鞭子抽它，就是因为它是我的狗。”沙矮子收起笑容，“有年夏天，很热的一天，我准备带狗去放羊。解开狗链子的时候，狗突然朝我裤裆抓了一把。”
黑老五听到这里，眼睛瞪了起来。
沙矮子继续说：“可能是天太热，狗犯了脾气。我疼得坐在地上，好半天缓过劲儿，我解开短裤去看，好好的，没啥毛病。”沙矮子露出诡异阴沉的笑容，“可是，从那以后，我弄不了女人了。”
黑老五朝后缩了一下，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弄不了女人，”沙矮子望着黑老五，“按理说，我应该提着镢头，把狗砸扁，可我没那么做，我还需要那狗。直到小康进了家门，我把狗卖到镇上的火锅店，我以前喂它的肉，它都还了回来。我的，就是我的。”
炕间沉默下来，冷风从门缝挤进来，在屋角发出细碎的鸣叫。
（）
“老五，你怎么不说话？”沙矮子问。
黑老五极快地扫了沙矮子一眼，又低下头。沙矮子把最私密的事和盘托出，这是男人之间的“交心活动”。
“叔，我……”
“你等着沙河星去你家，糟蹋你媳妇。”沙矮子淡漠地说。
“啊？”黑老五哆嗦一下。
“你等他去，他正在动手的时候，你从后面给他一下。”沙矮子压低嗓音，“他翻倒在地，你朝他的裤裆猛踢两脚。”
“踢……踢他？”
“踢他的蛋蛋儿，毁掉他的凶器。老五，你为莽村百姓除了一害。”沙矮子用力拍了拍黑老五的胳膊，“你是莽村英雄！”
“可这……”
“别怕，这是正当防卫。”沙矮子用和蔼、平静、疼爱的口气说，“你受法律保护。”
最后一句话注入黑老五体内，像一股暖流，浸润着老五绝望枯燥的心灵。
沙矮子又拍了拍老五的胳膊。“你好好考虑一下，叔还有事。”
两人下了炕。黑老五与沙矮子告别。
沙矮子在羊圈外面喊了一声。小康走出来，进了家门。沙矮子吩咐几句，然后动身去了镇上。
………………
下午6点钟，一辆三轮机动车驶进莽村。
村民都知道这辆车的来历，但今天，车子的路线和以往不同。
三轮车没有直接从村口驶向东南角，而是一路张狂地从村子中间穿过，墨绿色的车厢用力摇摆着，好像一只老母鸡得意地扭动。
村民看到车厢里的春光。沙矮子坐在里面，他身旁坐着风骚的女人。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消息迅速在村里传开了。其实不用群众的口耳相传，事实明摆着，三轮车从大路上经过时，故意在沙河星家的外面转了两圈。
沙矮子在向村长示威！
第三十章 大义灭亲（三）
村长沙河星正坐在躺椅上思念燕儿。昨天晚上他去黑老五家，黑老五在茅房，他抓住宝贵时间，想和燕儿亲热亲热。他捉住了燕儿的手，柔弱无骨，让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那种感觉真是很奇怪，作为一条资深老骚狗，以前见到异性，他只会迫不及待扑上去，行使畜生的权利。可是在燕儿面前，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日啊，我这是咋了？”沙河星发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恰好听到外面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
柴油机动车，一旦激动起来，很让人烦闷。沙河星的美好思绪被破坏了，起身走到院里。这时，三轮车又转了第二圈。
敏锐的政治神经被触动了，沙河星意识到：这是针对他的。
他走出院门，看到了沙矮子。
沙矮子坐在后车厢，也正看着沙河星。沙矮子坐在两个骚娘们中间，两个骚娘们夹着他，使那个矮子变得像一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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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花也听到响动，朝外看了看。三轮车已经开走了。
“你看什么？”金桂花问。
沙河星笑了。“矮子跟我扎势。”
“嗯？”金桂花再往外扫一眼，村路对面的群众慢慢走散了。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莽村即将发生一件事。
这是一场斗争。
“死矮子跟我扎势，我很高兴。”沙河星冷笑着说。
“嗯？”金桂花瞪着男人，以为他疯了。“你把矮子叫叔哩，你想怎样？”金桂花用民族大义提醒他。
“所以我要大义灭亲！”沙河星从齿缝挤出一句话。
这件事，他真的等得太久了。
金桂花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闭住嘴巴。
此时一抹夕阳投在沙河星的眼窝里，使他的神情变得好古怪、好另类。今天傍晚的夕阳也很反常，按照这个季节的规律，此刻应是阴霾四合、夜风习习。
金桂花正在胡思乱想，那抹夕阳，攸忽间消失了。
沙家院子顿时沉入凄凉的夜幕中。
………………
沙河星也有自己的队伍。现在，莽村的四个高级混混就坐在面前。
这些混混平时也种庄稼，冬天，地里没活的时候，也去县里打短工。沙河星不给他们发工资，只是每次有活动的时候，管他们抽烟、吃饭。
“今天晚上，我要大义灭亲。”沙河星说道。
这句话，他练了好久，争取每个字都能深入人心，当然他也明白，眼前这几个笨蛋是听不懂的。他只是说给自己听，说给莽村的历史。
郑垮子正在吃包子，嘴里塞得满满的。他是郑西的弟弟，郑西是经纪人，主要负责从山里带人，燕儿就是郑西带出来的。
“别吃了。”沙河星说，“我要大义灭亲。”
“咋弄？”郑垮子迫不及待地问。
“弄谁？”这是宋江的问题。他和宋先生是本家，算比较理智的人。
“弄！”根宝就一个字。
沙石头始终没吭声。他是沉默的男人。
“矮子从镇上找了两个女人，我们今天晚上就治理他。”沙河星的口气凝重，夹杂着一丝痛苦，“我也是万不得以，为了净化村里的空气，给广大村民一个没有野鸡的环境，就算是我的本家，我也要弄！”
沙石头仰起脸，终于开口问道：“啥时候开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副手铐。
沙河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钟敲响了，晚上9点。钟声伴随着沙河星的声音：
“再给矮子一个小时。”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一章 夜迷离（一）
沙矮子带两个女人进门，忽然看到明棋坐在屋里。
明棋面前摊着寒假作业本，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什么。小康坐在对面，学习一篇课文。在明棋的教导下，小康已经掌握了初级文化知识。
明棋正给小康讲柳素素的事，边讲边笑，忽然听到门响，急忙闭住嘴巴。他转过脸，吓了一跳。沙矮子身旁跟着两个女人，涂脂抹粉，鲜艳嘴唇，像两个妖精。
“叔……你……回来了。”明棋战战兢兢地说。
“你个小杂种，来我家干啥？”沙矮子问。
“叔，我想你了，我来找你，你不在，我写一会作业。”明棋纯真地笑着。
沙矮子走到桌旁，摸了摸明棋的脑袋。“狗日的，明棋就是嘴甜。”沙矮子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对身后的女人说，“你们先到炉边儿暖和暖和。”
小康合起课本。沙矮子好像没看到他，又转脸对明棋说：“你爷身子骨咋样？”
明棋似乎就等着沙矮子问这个问题，当即摇摇头，说：“我爷身体不好。”停顿一下，又说，“叔，我想让小康今天晚上住在我家。我爷病了，我晚上起夜害怕。”明棋可怜巴巴望着沙矮子，那种眼神，具有无法抗拒的优秀魔力。
整个下午，明棋都和小康商量这件事的可能性。小康认为干爸不会同意，他从来没在外面过夜，干爸要求必须一呼即应，尤其是今天晚上。
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沙矮子的“月经期”。
沙矮子会在墙边画个圆圈儿，命令小康蹲进去。
但是没想到，沙矮子居然同意了。“去吧，你们两个小杂种，正好老子高兴。”他今天在沙河星面前耀武扬威，感觉十分痛快。
沙矮子走到两个女人身旁。她们的身材都很丰满，一个叫“小兰”，另一个是刚到镇上的，名叫“小慧”。
小兰打量屋子，神色有些轻蔑。
小慧总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回头去看，明棋迅速低下头。小慧笑了笑。
沙矮子转脸对小康说：“滚吧，还坐着干啥？今天晚上老子给你放假，明天早晨给我滚回来。”
明棋急忙抓起桌上的作业本，一边往书包塞，一边给小康使眼色，示意他快走，以防沙矮子变卦。
小康默默起身。两个女人正瞅着他，小兰问沙矮子：“这是你儿子？”
“就那个怂样，能是我儿子？”沙矮子在小兰脸上捏了一下。
小兰皱了皱眉头，显得更轻蔑。随即指着小康的背影说：“噢——老娘想起来了，他是——”
“他是个鬼！”沙矮子在小兰腿上掐了一把，“你是出来卖的，还是来认亲戚的？”
“哎，你……”
“我咋了？”沙矮子得意地盯着小兰，又将目光投向小慧，“待会儿你俩一个开盘、一个推磨，把老子伺候舒服，老子下个月还找你们。”
小康离开后，沙矮子把院门关闭，把门栓挂好，回来再关起屋门，却没锁。这间屋子他从来不锁。
有些坏习惯是要付出代价的。
………………
小康和明棋走在夜色中。明棋显得十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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