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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蹲下来，额头那道伤疤微微痉挛着。他冷冷地盯着明棋。“你搞我的女人，昨天不是第一次吧。”
“我……”明棋考虑要不要撒谎。
“上次你到家里去过，对不对？”元朗咬着牙关。
“嗯。”明棋放弃了挣扎。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想明白。那次我回家的时候，看到牡丹身上有几条勒痕，她骗我说是吊床压出来的，我当时虽然感到奇怪，却没多想。”
明棋无语。那次为了弄钱送陈宇进医院，他去和牡丹玩SM，用绳子捆了牡丹。玩到一半，突然有人回家，原来就是元朗。假如明棋当时多问几个为什么，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元哥，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知道了，会玩得更爽，是不是？”元朗嘶声说。
“不敢不敢。”
“我感觉你在耍我啊。”元朗掐着明棋的脖子，把明棋的脸抬起来，“你心里在耻笑我。”
明棋喘不上气，脸庞涨得通红。元朗松开了手。明棋浑身紧绷，胸膛剧烈起伏，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他忽然意识到：元朗并不急于杀掉他，否则就不会和他费这么多口舌。
明棋还有价值，他在紧要关头，明白了自己的价值。
明棋说：“元哥，你想对付海卢宏和桐桐，我能帮你。”
元朗盯着明棋，良久没回应。明棋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聪明，他怎么就能猜出来，我要向他询问海卢宏的事？莫非他看出我害怕海卢宏？被他搞了我的女人，又被他看出了我的弱点，我真是耻辱。不过没关系——
“你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元朗冷冷地说。
明棋知道，他猜中了元朗的心思。做生意就是这样，有进、有出，虽然这不是一场公平买卖，但只要能拖延下去，就是明棋收获的最大利益。
时间，是明棋现在唯一能赢取的东西，他不认为自己能得救，只是想多活一会儿。
“元哥，反正我是要死的人，在你面前犯了错，我也不打算活下去了。我就想在临死前，能帮你一点，算是我的赎罪。”明棋诚恳地说。
元朗似乎被感动了，掏出手绢，擦了擦鼻星泡儿，然后抬手，扇了明棋一耳光。
“用得你帮我吗？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在我眼里，你连一条狗都不算，顶多就是狗身上的一个跳蚤！”元朗评价道。
“是，是是，元哥。”明棋被扇得五迷三道，鼻孔里热热的、痒痒的，淌出一丝鲜血。
元朗起身，准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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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赎罪（2）
眼看元朗要出去了，明棋嘶声说：“元哥，我只是觉得海卢宏罪大恶极，想在临死前为民除害。元哥，西凉市目前只有你能担负这个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明棋这句话连喊带呜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窝掏出来。元朗听得手脚发软，他本来就是欲擒故纵，现在又被一顶高帽砸得意乱神迷，于是转过身来。
“你对海卢宏了解多少？”元朗问。
明棋暗自一喜，嘴上却呜咽着：“当年在关路镇，人们称他‘烂泥邪神’。我也是后来听说，他十几岁就跟着桐桐混，一直混得很背，桐桐不知道看中他哪一点，把他从烂泥底下捞了出来，带到自己身边。”
“桐桐还挺有眼光。”元朗说。
“桐桐的身边原本有两个伙计，一个叫铁皮、一个叫拐三，他俩是桐桐最亲近的人，后来都被海卢宏干掉了。”
“哦？”元朗有些好奇。“为了在桐桐面前争宠吗？”
“海卢宏杀铁皮和拐三，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俩给海卢宏起了外号，还经常羞辱他。”
“外号？”元朗一怔，为了外号夺人性命，也真是够邪。
“铁皮和拐三把海卢宏叫作‘麻杆鸭子’。”明棋说。
“就为了这个？”元朗不相信。
“千真万确。”明棋绞尽脑汁，把他当年听说的，加上自己的合理想像，全都说出来，“海卢宏最恨人家喊他‘鸭子’，当年在关路镇混过的，凡是喊过这个外号的，后来都死球了。”
元朗后背一凉，居然有人为了一个外号大开杀戒。联想到海卢宏那光溜溜的脑袋，瘦削的身体，长长的脖子，不就像一只饿扁的鸭子吗？明明自己长得像鸭子，还不让人说，真是人品有问题。
元朗不敢再想下去了，脑海中又出现那双朦胧的眼睛，邪气弥漫，像二月薄冰下深不见底的黑水，黑色浓雾打着旋儿。
还有海卢宏在赌场喊的那句话：挡我者，死！
那厉鬼般的尖叫撼人心魄。
能为了一个外号滥杀的人，那天晚上在赌场虐杀老肥，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此人一直在做变态的事！
元朗从墙边拿来一把椅子，坐在明棋的斜对面，准备与明棋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明棋挤出一个笑容，说：“元哥……能不能给小弟一点水喝？”
“喝你小弟弟的水吧！”元朗说。
明棋苦巴巴地笑着。“元哥，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你做善事，满足一下遗愿吧。”
元朗被气乐了。这小子，难怪牡丹迷恋他，那张臭嘴是怎么长的？
“喝死你！”元朗瞪了明棋一眼，转脸给门外打了个招呼。
元朗的话音未落，门外一个马仔快步走进来。明棋很纳闷：元朗刚说要水，水就送到了？
那个马仔到了元朗身边，轻声说：“元哥，有个小子闯到酒店闹事，说要找你。”
元朗皱了皱眉头。“什么来头？”
“不知道。”马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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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一瞪眼。“没调查清楚就来汇报！”
马仔哆嗦一下。“他什么都不肯说，就是要见你，好像有急事。”
元朗明白了，那人想找他，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于是打听到他的酒店，进去乱闹，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元朗挥了挥手。“把他赶走就行了，别弄得太乱，影响生意。”
“他不走，坐在桌上玩飞镖，还用酒瓶子砸核桃。”
元朗差点脑溢血。是不是我最近霉星高照啊？自从石佛踢了我的赌场，我他妈就念了“背”字诀，别人是顺风顺水，我是一路进了黑风寨。民工都敢睡我的女人，流氓都敢讹我的钱，今天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我的酒店砸核桃！
我日啊——
“去把他带来！”元朗怒声说，“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马仔鞠躬，一溜烟出去了。
明棋冷眼旁观，看到元朗和那个马仔窃窃私语，元朗似乎很生气，却不知为了什么，难道牡丹出事了？
元朗回身瞪着明棋，上下打量。明棋的心脏一阵抽搐，不明白元朗什么意思。
良久，元朗说：“居然有人想要救你。”
“啊？”明棋又惊又喜，但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元哥真会开玩笑，我烂命一条，谁会来救我？”
元朗冷笑着。
这时，外面有人拿来一瓶矿泉水，明棋眼巴巴瞅着。元朗接过瓶子，拧开盖，从明棋头顶浇下去。“爽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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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赎罪（3）
矿泉水从空中泼洒下来，明棋拼命仰起脸，张开嘴巴接水，勉强喝了几口，呛得直翻白眼。一瓶水糟蹋光了，尽管明棋没喝几口，脑袋上总算淌着水，感觉舒服了不少。
“谢谢元哥。”明棋用力喘了几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元哥，我上次跟你说过，当年我们在关路镇挑战桐桐，小康一刀刺透了海卢宏的手……”
元朗忽然截住话头，问：“小康为什么不杀了海卢宏？”
明棋一怔。“元哥，当年我们还小不懂事，小康他……不会杀人。”
“现在会了吗？”元朗冷冷地问。
明棋打个寒颤。“不知道。”
元朗笑了，笑得很阴沉。但他的笑容忽然顿了顿。他想到一个问题：难道在酒店闹事、想救明棋的那个人，会是小康？
这时，元朗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是秦宝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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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走到仓库另一边。“宝义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啊？”
“你个龟儿子，我怎么不能给你打电话？”秦宝义说，“我问你，六一募捐会，你准备好了没？”
“咱们真要去啊？”
“屁话！”
“人家都没请咱，不好意思吧……要不你去，我层次太低，抬不上席面。”
“你个龟儿子出尔反尔，上次不是讲好了吗？”秦宝义说。
元朗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我最近都掉到霉堆了，您还让我去办慈善事业？也许做做善事真能把我的运气变好？
“宝义哥，我最近太忙，没时间准备那个。”元朗说。
“你忙什么？”
元朗叹了口气，压低嗓音：“我也不瞒你，我刚抓了个小子，他和牡丹……”
秦宝义笑了。“原来你犯了桃花煞啊，谁那么大胆子，敢碰你的女人？”
“我上次跟你提过，他叫明棋，是我去赵家门工地谈判的时候，遇到的民工。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能和牡丹有一腿？”
秦宝义静默片刻，在想别的事。“你说这个明棋认识石佛，还有小康？”
“对，就是这小子。”
秦宝义又静默片刻，说：“我想见见他。”
“你要见明棋？”元朗很惊讶。
“我看看是不是你说得那么厉害。”
“他本身并不厉害，是他认识的两个人厉害。”元朗提醒道。
“我晓得嘛。这样的人不好找哩。”秦宝义说，“你给我留着活口，我晚上过去。”
“啊？”元朗恨不得在自己脸上抽一巴掌。
秦宝义却已经挂了电话。
…… …… ……
明棋这样的人，的确不好找，既认识狼派屠各人，又认识蛇派屠各人，而且跟他们很早以前便相识，知道他们的过去，这是非常难得的。
至少，秦宝义为了他和墨爷的打赌，也需要多了解一些东西。如果小康和海卢宏正式对抗，谁赢谁输，直接关系到秦宝义的1千万赌注，这些钱不是毛毛雨下来的。
秦宝义那边挂断电话以后，元朗还举着手机，正在出神，仓库外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明棋仰起脸，盯着大铁门，脚步声停在外面，一个马仔跑进来。
“元哥，那个小子带来了。”
“让他进来！”元朗咬着牙关。现在谁来都无所谓，明棋已经被救了。
叶克飞出现在门口，镇静自若地望着元朗，然后将视线投向墙边的明棋。两人隔空相望，突然间时光回转，仿佛到了雾锁蓝天的关路镇——那一年、那一天，他们去救小康，叶克飞提着镰刀，猛标扛着铁锨，柳素素和沙君伟结伴而行，最终小康破门而出，亲手结束了战斗……
想到这里，明棋的喉头发紧，要喊一句什么，却被热泪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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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