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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推开的一刹那，头顶的灯泡晃了晃，小猫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瞪大双眼，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前额与面颊白得像牛奶。她看到海卢宏，松了口气，想发出呼唤，却没有声音。
海卢宏走到床边，凝视着小猫儿。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说：
“没事了，小猫儿，我回来了。”
小猫儿深深吸了口气，喉咙发出一声哽咽，然后，她的泪水大股大股涌出来，像从心脏直接抽出的血，从眼眶淌落到身上、被子上。
“鸭子，你怎么……怎么才回来？”小猫儿的双肩抖动，如风中的一片叶子。
海卢宏爬到床上，将小猫儿揽在怀里，摩娑她的肩膀。“好了，没事了。”
小猫儿想抓着海卢宏的胳膊，却怎么也抓不住。海卢宏更紧地抱着她，要把她娇弱的身躯融进自己体内。小猫儿的面颊和额头很烫，她把脸埋在海卢宏怀里，深深地埋进去，嗅着这个男人的气味。她啜泣、哽咽，泪水渗到海卢宏的皮肤上。
海卢宏抚摩小猫儿的脸，掌心温柔地触摸小猫儿的肌肤。小猫儿突然抖动一下，惊魂未定，不时朝门边的黑暗扫一眼，每次看过之后，她都要屏住呼吸，呜咽几声。
海卢宏说：“小猫儿，别怕，不会有人进来的。”
“会有的。”小猫儿说。
“不会的。”海卢宏说，“这是我们的家。”
“可是有人进来过！”小猫儿猛的尖叫起来，“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她抽打着海卢宏，把海卢宏的眼镜打落，继续扇着海卢宏的脸，啪啪响着。
海卢宏一动不动，任她打。她打到没有力气，就会放松下来。只要她愿意，怎样都行。
小猫儿重新用双臂围住海卢宏，头枕在海卢宏胸前，听着这个男人的心跳。
嘣嘣嘣，沉稳有力的心跳。嘣嘣嘣。这声音让小猫儿有了安全感。
小猫儿哭泣着，开始诉说：“傍晚我在院里坐着，看天空的云。我喜欢看云，飘来飘去，很安静。后来院里飞来一只蝴蝶，漂亮的蝴蝶，我去追它，它飞过了院墙，我有点着急，就把院门打开了。”说到这里，小猫儿哽咽一下。
海卢宏轻轻拍打小猫儿的肩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婴儿。
“然后……有三个男人从门口过……”小猫儿瑟瑟发抖。“我穿着睡裙，他们都看到了。他们喊我，骂我，我害怕，回头跑进院子，他们追进来抓我。”
海卢宏能猜到后来的事：小猫儿跑进屋子，他们便追进屋子。小猫儿跑到地下室，锁紧了最后一道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最后一个安全的屏障。
那三个男人便在外面砸东西。
“我听到他们摔家具……”小猫儿呜咽着，“他们……毁了我们的家……”
海卢宏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的眼睛，像二月薄冰下深不见底的黑水，漆黑的浓雾打着旋儿。
“没事了。”海卢宏静静地说。
然后他开始给小猫儿梳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八十三章 死神，死神（1）
【郑重提示！】今天开始的几个章节，会有相关的暴力内容，不喜欢的同学，请谨慎选择阅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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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卢宏给小猫儿梳头，头发很美，柔顺光滑，从海卢宏的指缝穿过，像丝绸、像琼浆玉液。
小猫儿闭起眼睛，虽然偶尔悸动一下，但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蜷伏在海卢宏怀里，享受这个男人给她的温存。
小猫儿喃喃自语，对海卢宏说了那三个闯入者的特征。她见过的人就不会忘掉，把他们的样子说得清清楚楚。海卢宏一边梳着小猫儿的头发，一边轻轻按摩她的脖颈、肩膀、后背。小猫儿发出香甜的呢喃，海卢宏的手指把她带进了梦乡。
良久，海卢宏小心翼翼地挪开小猫儿的胳膊。小猫儿已经睡熟，鼻息轻匀，小嘴微抿，长长的睫毛遮起一片影子。海卢宏伏身看着小猫儿，她太累了，从惊吓和绝望中摆脱出来，需要好好休息。
海卢宏慢慢下了床，在灯下转过身，又看了看小猫儿，然后悄然离开地下室。他踏上木梯，僵硬笨拙的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来到外屋，在黑暗中静静站了片刻。
家被毁了。海卢宏看着周围。这里是小猫儿的王宫，而他是小猫儿的奴仆，承诺永远守护公主——守护：一种出于信任和爱的行为。灵魂的契约。
海卢宏摘掉眼镜，放进口袋，然后从破坏的家具中间穿过去。
外面下起了雨。
雨在夜幕中闪烁，雨丝亮亮的，锐利冰冷。海卢宏返身锁好屋门，来到院子西南角，扒开草皮，掀起一片塑料布，打开木盖，下面是个密封的洞。海卢宏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装进背包里。他把洞盖好，收拾干净，出了院子，把院门锁好，朝吉祥胡同的深处走去。
那三个闯入者是吸毒的人，海卢宏以前见过他们，来胡同买过“粮食”，海卢宏知道什么是“粮食”，很早以前，他也给别人喂过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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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并不大，却很急，两边衰败的院墙倾斜着，这里是西凉市最落后的区域，地处西郊，穿过胡同便是一片棚户区，商业凋零、人气涣散。胡同里除了唰唰的雨声，什么都听不见。周围的房屋没有灯光。
海卢宏不知道闯入者的名字，但有个人肯定知道。他来到吉祥胡同87号院，这里住着一名毒贩子。
院门紧闭，海卢宏走到院墙边，抬头打量一下，慢慢爬到墙上。他动作僵硬，摇摇欲坠，每次蹬腿的时候，似乎都要掉下来，可他终于沉稳地爬上墙头，返身滑到院子里。他虽然很慢，却没有声音，雨幕给了他更多的掩护。
海卢宏来到屋门前。这座院的构造和他家不一样，院里只有一户人家，屋子很大，没有地下室。
海卢宏静静听了一会儿，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海卢宏敲响了屋门。
良久，里面传来嘶哑的喝问：“谁啊？”
“买货的。”海卢宏直接说道。
里面沉默了。海卢宏知道，对方正趴在窗帘后面朝外窥探。海卢宏朝窗户移近几步，把自己的脸呈现出来。毒贩见过海卢宏，也在这条胡同住，但海卢宏从来没买过货，毒贩有些迟疑。
“明天再来吧。”毒贩说。
海卢宏说：“等不及了。”
“操，我也没货了。”毒贩尖声说。
海卢宏突然扑到窗户边，一拳砸到玻璃上。他的动作太快，鬼魅般的身影势如漂石，一击必中。
碎裂的玻璃渣四散飞溅，毒贩的脸被划伤了，他惊骇异常，呆在原地，如同一只小鸟突然被毒蛇逼住。
隔着破坏的窗玻璃，海卢宏掐住了毒贩的脖子，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脖子上的两块软骨，慢慢用力。毒贩的喉咙里喀喀响着，脸庞变得紫红，像一块烤猪皮。海卢宏继续用力，毒贩的眼白向上翻起，眼珠插进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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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死神，死神（2）
海卢宏略微放了放手，毒贩感到脖子一松，终于喘上一口气，嘶声哀求：“饶了我……我给你货……我给你货……”
海卢宏松开手指，毒贩抓住这机会，向后一跳，想要摆脱魔爪的控制。海卢宏早已料到毒贩的举动，手指虽然松开，但手掌并没有离开毒贩的脖子，抓着他的后脖颈，猛的朝自己这边一按，将毒贩的脸按在碎裂的窗洞上。
那张脸正好卡住玻璃茬子，毒贩惨叫一声，尖锐的玻璃茬像十几把钢刃，嵌进毒贩的脸庞。鲜血涌了出来，在夜幕中变作一团模糊的紫黑色液体。
与此同时，毒贩尿湿了裤子。
海卢宏的手臂也被划伤，但他毫无知觉。他看着玻璃洞里伸出的脸，呆板地说：“我想打听三个人。”
“你说……你说……求求你，饶了我……”毒贩哭叫着。他直直地看着海卢宏，脑袋丝毫不敢乱动，窗洞上有一块玻璃茬正好顶在他的眼睛旁边，稍微动一动就会刺进去。如果哪个人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吓昏过去：一张血淋淋的脸卡在玻璃洞上，扭曲的面部神经似乎凝固，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
毒贩又产生了强烈的尿意，但他已经尿不出来。再尿就只能尿血了。
海卢宏面无表情地说：“有三个人今天傍晚买过货。”
“哪三个？”
“一个鹰勾鼻，头发很长，穿着白衬衫……”
“老姜！老姜！”毒贩迫不及待地说。
“还有一个矮胖子，络腮胡……”
“刘洪！刘洪！”毒贩嘶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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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长得又黑又瘦……”
“猴子！他是猴子！”毒贩叫道。
他在心里喊：你去刨他们祖坟吧，只要饶了我就行！！
海卢宏问了三个人的住址，毒贩全部交代清楚，非常配合海卢宏的调查工作。
毒贩补充说：“他们三个来的时候挺着急，在我这儿嗑了药才走。”
海卢宏知道了，三个人离开毒贩时，正是最兴奋的时候。最兴奋的时候看到了小猫儿，最兴奋的时候毁了他和小猫儿的家。
院里的雨下大了，毒贩眼巴巴瞅着海卢宏，意思是问：我可以把脸收回去吗？
海卢宏松开手，毒贩小心翼翼地撤回自己的脸。他痛得龇牙咧嘴，终于离开了窗户，几根长长的玻璃茬子正往下滴着血。毒贩不敢朝外看，瘫软在地，朝屋里爬去。不管怎样，今天晚上捡了一条命。
毒贩得出一个结论：窗外那个人，根本不是人。他很想在日记里写一句话：我与死神玩玻璃。
毒贩猜对了，他的确遇到了死神，既然是职业死神，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呢？
…… …… ……
海卢宏从背包里拿出盒子，沉甸甸的。打开盒子露出一个玩具——海卢宏特制的榴霰弹。
海卢宏启动炸弹，从窗洞投进去。毒贩听到一个东西落到地上，回头去看。接着，榴霰弹爆炸了，一团锐利的、奇形怪状的钩子散射出来，笼罩了半座屋子。金属钩带着浓烈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钉在墙上、沙发上，也钉在毒贩的脸上、身上。
毒贩惨叫着，挣扎扭动，在脸上胡乱划动，钩子越刺越深，痛不欲生。
海卢宏站在院里等了一会儿，毒贩不再喊叫了。海卢宏从墙头爬出去，这时，雨越下越大。
…… …… ……
海卢宏完成了今天晚上的任务，回到自己家。他的报复是持久而坚韧的，他不着急。
海卢宏在外屋换了湿衣服，戴上眼镜，走进地下室。小猫儿还在睡，呼吸平稳，海卢宏安安静静地伏在小猫儿身边，看着她的面庞，听着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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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死神，死神（3）
小猫儿忽然醒过来，迷蒙的灯光下，她的大眼睛忽闪着，像蝴蝶翅膀。
“鸭子，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了蝴蝶。”小猫儿说。
“好。”海卢宏把小猫儿揽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小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