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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帝的契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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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什么意思啊,头儿?”
    “你银行里有一千四百万欧元存款吗?奥蒂罗?”
    “呵,上次我查看的时候还没有……”
    实际上,上次她看自己的户头,她所有的五个信用卡都严重超支,都是因为她太喜欢爱马仕的包包和莫罗·伯拉尼克的高跟鞋,无法抵抗它们的诱惑。她还在想是否可以说服财务部对她施加怜悯,让她可以先预支三年的圣诞节奖金。
    “那你最好有一个马上要蹬腿的富婆姨妈,因为你要让我破费了,奥蒂罗!”
    “请不要向我发火,主编。那次在荷兰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可不是在和你讨论你花的客房服务费,奥蒂罗,我说的是佛朗格斯·杜培尔'1'。”主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报纸摔在桌子上,那是昨天的邮报。
    原来如此,糟糕!安德莉亚想。
    “就一天,我就休息了一天,这五个月繁忙的工作中我就离开了一天!你就给搞得一团糟!”
    主编话音刚落,整个编辑室——从门口到最远的角落,每一个记者都舒了一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前,似乎突然他们又可以集中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可是,主编,盗用就是盗用啊。”
    “盗用?你用这个词吗?”
    “当然啦!从你客户的账户转移一大笔钱到你自己的私人账户,不叫盗用叫什么?”
    “那么你就用国际版面的头版来庆祝我们大股东的这一个小错误?他可是我们主要的广告客户。你就这么爱护我们忠实的客户吗?奥蒂罗小姐?”
    安德莉亚咽了口唾沫,假装她并不知道这个关系。
    “大股东?”
    “国际银行,安德莉亚。假如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他去年给我们报纸投了一千二百万欧元,并且他正打算在来年投给我们一千四百万。当然,是曾经这么想,现在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主编……真理是无价的。”
    “是啊是啊,无价,一千四百万,一去不复返。这件事的罪魁,你和莫兰诺,滚吧!”
    这时另外一个祸首走了进来,好像是他的腿把他拽进来的。佛内多·莫兰诺是夜间负责编辑,是他删掉了一则无关痛痒的关于一家石油公司利益的新闻,而换上了安德莉亚的炸弹新闻。这是一次对勇气的挑战,现在他悔之莫及。安德莉亚看着她的同事,一个中年男人,想起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她又吞了一口唾沫。
    “主编,莫兰诺和这事无关。是我在报纸要印刷之前把消息放上去的。”
    莫兰诺的脸刹那间亮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悔恨交加的样子。
    “别胡扯了,安德莉亚。”主编说,“这不可能。你没有进入蓝色指令的权力。”
    报社电脑系统叫做赫尔墨斯 '2',是按照颜色代码指令处理工作的。新闻页面是红色时,表明记者们在修改;如果是绿色,说明已经发给编辑审批;蓝色是夜间值班编辑使用,指令通过可以印刷成文。
    “我用莫兰诺的密码进入了蓝色指令,主编。”安德莉亚撒谎道,“他真的和这件事无关。”
    “哦,是吗?那你从哪儿搞来的密码?你如何解释?”
    “这个很容易,他把密码放在他办公桌最上方抽屉里。”
    “是这样吗?莫兰诺?”
    “呃,这个嘛……主编,”莫兰诺支吾着,偷偷松了口气,但尽力不让主编看出来,“对不起。”
    《艾勒全球邮报》的主编仍然不满意,他迅速转向安德莉亚,他的假发在头顶又偏了。
    “见鬼,安德莉亚。我真看错了你。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傻瓜,现在我知道你不仅是个傻瓜,还是个捣蛋鬼。我要以我个人的名义确保没人再雇佣你!”
    “可是,主编……”安德莉亚说,她的语气中显出绝望。
    “省省吧,安德莉亚,你被解雇了!”
    “我不知道……”
    “你被解雇了,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也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永远!”
    主编走了。
    安德莉亚看看四周,除了她同事们的后背,什么也没有。莫兰诺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谢谢你,安德莉亚。”
    “没事。要是咱俩都被解雇,那才惨,我会疯的。”
    莫兰诺摇摇头:“对不起,要你告诉他是你违章操作。现在他气坏了,他会让你很难再找工作。你知道他曾经干过什么……”
    “看来他已经开始干了,”安德莉亚说,用手指着周围,“突然间我就像是一个大麻疯病人。嗯,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见人爱的记者了。”
    “你不是坏人。安德莉亚,实际上你是一个很有胆量的记者。但你太不合群,也不担心结果。不管怎么说,祝你好运!”
    安德莉亚对自己发过誓一定不会哭,她是一个坚强独立的女子。在保安帮她把她的东西放进一个纸盒子时,她咬紧牙,使劲让自己不掉泪。
    安德莉亚·奥蒂罗的公寓,西班牙,马德里
    2006年7月6日,星期四,中午11:15
    自从依娃搬走后,每次回到家,最让安德莉亚讨厌的事情就是听到自己拿钥匙开门以及把钥匙放在门口小桌子上的声音。那是一种空洞的回音,让安德莉亚感觉就像自己生活的全部。
    依娃在的时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她会飞跑到门前迎接安德莉亚,亲她,然后嘴巴像吹泡泡一样报告她自己一天干的事情和遇到的人。而安德莉亚呢,总是被这种“轰炸”闹得连坐在沙发上都不可能,她总是祈祷着要能安静些该多好。
    结果,她的祷告终于得到了结果。三个月前的一天早上,依娃走了,正像她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之间就消失了。没有离别的眼泪,没有惆怅。安德莉亚什么也没说——甚至还觉得是一种解脱。而现在,当钥匙开门打破公寓寂静的时候,那种微弱的回音却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想起她们在一起的日子,她不禁有些伤感和遗憾。
    安德莉亚努力用不同的方法让自己适应这种寂寞:当她离家的时候,她让收音机开着;每天走进门时她迅速把钥匙放进自己的牛仔裤兜而不是桌子上;她甚至自己和自己说话。但是这些统统都不管用,都不能掩盖那种寂寞的声音,因为那声音来自她心灵深处。
    安德莉亚来到家门前,门口卧着一只黄色的老猫,安德莉亚一脚踢开它,算是对那种即将到来的寂寞声音的最后抗议。这只猫是安德莉亚在宠物店看到的,当时它看上去很可爱。然而几乎四十八小时后,安德莉亚就开始讨厌它了。这对她来说无所谓,对于这种感觉安德莉亚认为自己可以对付。因为讨厌是一种积极的感觉:你可以讨厌某人或某件事,这没什么。但是让她无法对付的是挫折感,因为那是一种被动的,让她无法摆脱的情感。
    “嗨,L。B。,他们把你妈咪解雇了。你有什么想法?”安德莉亚给那只黄猫起名叫L。B。,其实是小杂种'3'的缩写,那天这个讨厌鬼闯进浴室,企图把那瓶昂贵的香波扯碎,从那次以后,安德莉亚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L。B。对它主人带来的这个被解雇的消息不感兴趣。
    “你无所谓,是不是?不过你应该有所谓,”安德莉亚说,从冰箱里拿出一听猫食倒在L。B。脚前的一个盘子里,“等到你没东西可吃的时候,我就把你送给中餐馆的王先生。然后我就去他那里要一盘‘左宗鸡’加柠檬。'4'”
    这个让L。B。成为中餐馆美味的主意也并没有让这只黄猫有什么感觉。黄猫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它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坏脾气,无动于衷,懒散而傲慢。安德莉亚讨厌死它了!
    因为它让我看到很多我自己的影子。安德莉亚想。
    安德莉亚向周围看看,一切都让她烦。书架上都是尘土,地板上有剩饭,水池里有堆积如山的脏碗碟,还有一部写了一半的小说手稿,那是她三年前开始写的,如今还散落在浴室地板上。
    该死!要是我有信用卡去雇一个清洁工就好了!
    房间里唯一还整洁有秩序的地方——感谢上帝——就是卧室里那个巨大的衣橱。安德莉亚对衣服非常讲究。公寓其他地方可以看上去像战场,但是衣橱一定要整齐。她知道依娃的最终离去一定和她不爱整洁有关,因为她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依娃是一个工程师,她就像一架清洁机一样,安德莉亚给她起了个绰号叫“浪漫吸尘器”,因为依娃喜欢屋子里一尘不染的样子,就像巴里·怀特'5'一样的洁癖。
    安德莉亚终于领悟:她的悲摧是由公寓的脏乱造成的,想到这,她似乎得到启发,决定动手清理自己的“猪圈”。把这些衣服都卖到ebay上去,然后找一份报酬好的工作,付清债务,再和依娃重修旧好。现在,安德莉亚有了目标,有了使命。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
    安德莉亚感到一股力量涌进她的全身。然而这股力量,精确地说,持续了四分二十七秒。这几分钟让她打开一个垃圾袋,把桌子上四分之一的残羹冷炙扔进垃圾袋,外加把几个碟子归放到废品回收袋,安德莉亚四处乱窜,直到碰到一本书,那是她昨天吃晚饭时看的,书被碰到地上,夹在里面的照片散了一地。
    她和依娃一起照的,最后在一起的照片。
    没用!
    安德莉亚倒在沙发上,哭了。任凭垃圾袋里的东西又倾泻出来,散落在客厅地毯上。L。B。走过来,从垃圾里揪出一块比萨啃起来,那比萨上的奶酪都已变绿。
    “显而易见是不是,L。B。?我就是这种人,改变不了,根本不会用扫帚和拖把!”
    黄猫根本对主人的话没有任何同情心,它跑到门口,开始用爪子磨蹭门框。安德莉亚机械地站起来,意识到有人马上就会按门铃了。
    在这个时候哪个蠢蛋会来?
    她猛地打开门,把刚要按门铃的来访者吓了一跳。
    “嗨,你好啊!真巧!”
    “我猜我的消息传得很快啊!”
    “是个坏消息,如果你要哭的话,我就撤了。”
    安德莉亚让开门口,并没有掩饰脸上厌烦的表情,但是心里到底有些安慰。她应该猜得到的。安里奎·帕斯卡是她多年的好朋友,有一副她可以倚靠的肩膀。安里奎在马德里最大的一家电台工作,每次安德莉亚受挫,他都会及时出现在她的门口,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这一次安里奎一定认为安德莉亚非常需要安慰,因为他手里的威士忌是十二年陈的,并且除了脸上的微笑之外,他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你必须这样做,对吧?作为一名优秀记者你必须和报社最大的广告商斗争。”安里奎说,他走进走廊来到客厅,居然没有被L。B。绊倒。“你这个垃圾站有没有一个干净的花瓶?”
    “让那破花儿去死吧!你把酒瓶给我就够了,谁还管它们?反正它们也活不久。”
    “现在你让我糊涂了,”安里奎说,不再管花放在哪里的问题,“现在我们在说依娃还是你被解雇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安德莉亚咕哝着,她从厨房拿出两个玻璃杯。
    “你要是和我结婚的话,也许事情会更清楚些。”
    安德莉亚憋住不笑,安里奎个子很高,也很迷人,对很多女人来说,可以在十天内就成为最理想的伴侣,但也就十天而已。接下来三个月就会像噩梦一样了。
    “要是我喜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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