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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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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接下来放年假,可以好几天不用面对庞震宇。

除夕,庞震宇哪儿也没去,也没吃大餐,他的年节娱乐,就是煮一壶咖啡,欣赏巫玛亚的部落。

当他看到部落名称改成了“想援的请叩我”,她的匿称变成“十八岁蜜糖甜心”,他噎到,呛足五分多钟。

这家伙搞什么?之前通风报信的同事,讲的名称不是这个,巫玛亚几时改的?手脚真快。

再看看她写的文章,一百五十几篇,好极了,他要一篇篇慢慢欣赏。连著几篇,都是在骂他。刚开始,庞震宇还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有趣,渐渐地,脸色越来越凝重,胸口酸透……一篇又一篇,没一篇好话。

原来,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很讨厌他。

庞震宇关掉电脑,往后瘫靠座椅,对著暗蓝天空发呆。四面墙忽然像铅块那样重重地朝他迫近,他闷得喘不过气……

他看见了吗?巫玛亚心不在焉,和老爸吃团圆饭。

巫爸颓靡地缩著身,孩子似地乖乖跟女儿吃饭。自从巫玛亚请了钟点女佣,家里干净多了,在被女儿老板恐吓过后,仰仗女儿鼻息过活的巫老爸,这阵子也收敛许多,虽然还是戒不掉酒,但至少看到女儿时,不会再对她乱发脾气了,渐渐也接受女儿不跟他住的事实。

至少,除夕夜,她愿意回来跟他团圆,还包了大红包给他呢!

“这个……油鸡是我特地跟菜市场老黄那一摊订的,他们家的油鸡最好吃,你吃吃看,这是我特地为你买的……”

巫玛亚托著脸,无动于衷,眼神空洞。

“在想什么啊?除夕欸,还想工作的事?”

“嗯……”

“别想了,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啦,你看你电话都没响,以前每几分钟就响不停,真难得,终于安静了。”

电话?电话?!巫玛亚往口袋搜索,再拿来皮包,倒出所有物品。糟了,手机呢?

“我的手机……”

“怎样?”

“我放在公司了。”

“那有什么关系,过年谁会打电话。”

“你先吃,我去公司拿一下,客户电话都在里面啊。”

欸,今天真是衰神附身了。巫玛亚急匆匆飞车到公司,拿钥匙,开门。大家都回乡过年了,客厅一片漆黑。

巫玛亚开灯,冲向座位,在凌乱桌面找到手机,拿了就走,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是某种痛苦低吟。

奇怪了……巫玛亚踅返,站在通往二楼的阶梯前,发现怪声来自上方。二楼没开灯,一片黑暗,但痛苦的低吟,断断续续……

会是庞震宇吗?

巫玛亚步上楼去,走向声音出处,房间门虚掩,声音从房内传出。

她将门更推开些,在幽暗中,看见庞震宇倒在床边木地板上,蜷身抱头,痛苦低吟,身侧,倒著一罐药,一粒粒白药丸遍洒在地,还有一只破裂的水杯,湿濡了地板。

巫玛亚冲上前,跪在地上,轻托起他的脸,将他的脸扳正,他睁开了眼,眼睛里满布血丝……

“你还好吗?”她急切地问。

庞震宇先是困惑地望著,随即像认出她是谁,忽然目光一凛,撇过脸。

“走开。”他说。

“你为什么倒在地上?你在呻吟,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走开!”他一个使劲,将她扫开。“别管我……”既然讨厌他,又何必关心?

“好!”巫玛亚火大了,起身就走。“管你去死咧。”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到极点!死掉算了,王八蛋!

咚咚咚,巫玛亚疾步下楼,关灯,关门,走出房子,钻入车里,发动引擎,她要走了。

夜凉如水,挡风玻璃氤氲著雾气,只要油门一踩,就可扬长而去,将那不领情的混蛋,抛得远远,但是……

凤凰木的羽叶,在凄冷月光中闪亮。

但是……

她抓著方向盘啊,竟踩不下油门,脑子浮现他痛苦地蜷抱自己的模样……

他是怎么了?散落一地的药丸又是什么药?

除夕夜,他怎么一个人倒在冷地板痛苦呻吟?

他的家人呢?印象中,除了知道他在纽约有女朋友,从没见过他家人。如果她这么走掉,他万一出事……万一他死了……

巫玛亚握紧方向盘,挣扎著,今晚好冷,凤凰木浸在凄迷的雾气里,她好像也被一团雾围住了,什么都不明白了,混乱了。想回去看看他的状况,又不甘心,人家都喊她走了,她为什么还不走?

巫玛亚呆坐一会儿,脑子充斥的仍是他痛苦的表情……可恶,她干么在意?他是她最讨厌的老板,不是吗?但是……她不要他出事呢,害怕他出事。

巫玛亚拿不定主意,想了想,打开皮包,拿出黑檀木茭杯,平日拿来问公事,这次,她想问点私事。

她下车,蹲在车旁,握著茭杯,闭眼,默问:“我应该回去照顾他吗?”

掷茭,怒茭。果然,连神都觉得不要理他。

拾回茭杯,想了想,又问:“可是他好像很难受,我是不是该回去确认他的状况,看一下就好。”

掷茭,怒茭。这个庞震宇,连神都讨厌他。

巫玛亚拾回,握手中,想了想,又闭上眼,再掷:“那如果我进去只待五分钟?只要确定他没事就走呢?可以吧?”

掷茭,怒茭。

“那如果我不进房间,只是在门口偷看一下,确定他是不是没事呢?”

掷菱,怒茭。

好吧,换个问题:“是不是就是别管他,要我走就对了?”

掷茭,一正一反,圣菱。

对啦,回家就对了。

巫玛亚拾回茭杯,忽然笑了,笑得很厉害,很心酸。

她在干么啊?疯了吗?竟然问不停,就是非要问到可以进去看他。明明她就是想留下来照顾他,就是放心不下他。

茭杯的讯息根本不重要,她明明心中有数,她就是想去关心他。

第八章

庞震宇……

巫玛亚没办法就这么抛下他,她锁上车门,转身,进屋,上楼。

好可怕,这一路,她胆颤,心惊。她发现一个巨大的事实,分明很喜欢这个男人,分明是,超超超在乎这个男人。这种滋味啊,点滴在心头。

她抗拒不了哪,严密地封锁著爱的侵略,然而爱却像一种天赋,早早胎息在她每一个细胞里,消灭不了,根除不掉,一旦那个人出现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内在都在呼应他哪……

她被本能驱使,要走向爱。她无法作主,就是想去照顾庞震宇,要确认他的安危,想要在他痛楚时让他依靠。

这不是向来那个冷血的我,还是,这么温柔的才是我的真面目?巫玛亚心酸极了,为著逃不掉他的影响。

他要她走,她却自己回来了。

她又在自作多情了,对个不领情的家伙。

推开他房门,站在他躺倒著的身前。

看著他,她内心里,像泡泡般不断涌上来的,是对他的关怀。在她看似无情的表相里头,有著热蜜,突然汩汩流动,从骨头缝隙,从细胞间隙,不断不断渗出来,因为想照顾这男人,而被一种久违的温柔的情感充满了。

她蹲下,俯望庞震宇。

一切是那么自然地,她温柔地拥抱住他,将他慢慢托起,带回床上。

“你走开……”他皱眉,低吟,又想动手推开她。

“再把我推开试试看,我拿绳子绑你。”她警告。然后,看他揪著眉头,却笑出来。

庞震宇沉默地不再推拒了。

巫玛亚帮他盖好被子,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那么他是怎么了?

“你哪里不舒服?那个药是吃什么的?”

“没什么……”他闭眼,皱著眉说:“是止痛药,我头痛。”

“头痛?会痛成这样?要去看医生吧?我载你去检查。”

“神经,除夕夜医院只有实习医生,我这是老毛病,吃了药,一会儿就好了。”回完问题,他又痛得凛容不语,僵硬的面色,令巫玛亚意识到他有多痛。

巫玛亚将药罐拾回,放在桌上。“你家人呢?我打电话找他们来。”

“不要麻烦他们了。”

“可是你——”

“点支香来闻闻吧……”他指指桌上供香的盒子。

巫玛亚过去,点燃一支香,嗅到熟悉香气。

他缓缓地坐起。“可以给我一杯温水吗?”

她立刻去拿,回来后,坐在床边,右手搭在他肩膀,左手握著杯子,慢慢喂他暍。她的掌心,能感觉到他肩膀的热度,她心口,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看他啜饮温水,在她的照顾下,巫玛亚觉得自己甜蜜得快融化了……

为什么啊?这一刻,有超幸福的感觉?为什么这么感动?付出关怀给别人,内在却涌起强烈满足感。给出温暖,为什么内在更充满?充满一种鲜活的滋味,好像整个人活起来,体内有股暖流,遍体流淌。那是什么?她困惑。

庞震宇喝了温水,似乎好多了。扶他躺下来休息,她将杯子搁在茶几上,然后看他闭著眼睛笑了。

“不是很讨厌我?骂足了一百多篇。”

巫玛亚怔住,叹气。“你果然都看了。”

他睁眼,凝视她。“既然讨厌,还管我做什么?”还坐在床沿照顾他干么?

巫玛亚心头一紧,她已经知道原因。她爱他,刚刚蹲在地上,不停掷茭,非要掷到圣茭,她就明白了,自己爱上这男人,逃避不了了。

可是,嘴硬著,绝不承认。

所以她眼神闪避,说:“因为……你是老板嘛,你生病,我怎么能不顾?我还没那么不上道,要是你死了,公司怎么办?谁发薪水给我啊?”

“假如我死了,你会哭吗?”

“嗄?”

“我说假如我死了,你会哭吗?”

巫玛亚愣住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刹那。

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呢,这男人也还健在,不过是个假设性问题,在除夕夜里,寒冷冬季,他不过是问了个假设性问题,可是,她心脏像被什么击中,头皮麻到不行,皮肤骤冷。

他问完,只是用很深沉的目光凝视她,在那沉静的目光中,时间仿彿停住,他眼色那么幽暗温柔,仿彿对她说好多话,无声的话。

假如我死了,你会哭吗?

随便一句玩笑话,却真的打击她。她突然眼眶发烫,眼睛很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泪汩汩淌下,那很久没再出现的泪,突然汹涌,濡湿脸庞。她伏倒,痛哭流涕。

他眼色暗了,当她哭出来,原本抑郁的脸色瞬间软化了。

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微笑地哄她:“干么哭?这么怕没工作啊?”

“好像……”巫玛亚忽然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膛。“你说得好像……你真的要死了……”然后,她像失去挚亲的孩子,号啕大哭。

她恨他,气他,敌视他,写出一百多篇讨厌他的文章,吹毛求疵地要求他,挑剔他种种行为,将他丑化,贬低,在心里和他对立……但怎么追根究柢到后来,裸露的真相竟是她不能没有他,他其实一直是她的支柱,那些负面情绪,来自她的非常在意他。所有对他的不屑,原来是为著隐藏心中的很爱。所有对他的敌意,原来都是为著要抗拒,不准自己坠入太深,不要自己太迷恋,恋他恋得太厉害,因而更怕受伤。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爱,不要去爱,不要付出,不要相信爱,不要让爱左右……但眼泪是诚实的,颤抖的身体也呼应了这个答案。她是真的很在乎他,很需要他呢!

当然,世故的庞震宇,也看出她的答案了。

他明明头痛欲裂呢,可心里却在笑啊。真矛盾,害人家哭得这么厉害,他却非常愉悦。

他想,噢,她并没有像她部落写著的那么讨厌他嘛,这家伙,明明很重视他。

噢,我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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