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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5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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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记起田田小姐刚刚说的“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巴牙”,免得这小丫头又冲自己不愿意,改口说:“你要的权力大了点儿。”

田小小姐抬起头,用余光扫扫他,说:“你和谢先生他们通过气么?!你要是给我阿哥这么说,使得我阿哥不信任我,相不相信我会生气,很生气,我一生气,后果,后果呀。”

赵过相信后果会很严重,这个小丫头已经充分表现出她的蛮横,要使真得不到狄阿鸟的允许,她也许不是找自己算帐,而是把刚刚形成的局面毁掉,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要是真在狄阿鸟面前为田小小姐说话,才是不负责任,但这个田小小姐的手段确实让他怕怕的,他也就一反往常,有意识有目的地撒谎:“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田小小姐满意地说:“那就好,有了这些权力,商路才好畅通,东出屯牙关,西至内海的贸易通道,就足以慢慢地形成了。”

赵过想不震惊都不行,这个小女孩,性格的某些方面也太像狄阿鸟了,与其说是他堂妹,不如说是他亲妹妹的好,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狄阿鸟不经意间所流露的那种气度。这“东出屯牙”,“西至内海”,莽莽过万里,经她一说,就好像整个通商之路,都已经捏在她手心中了。

这是大话吗,有人这样沉着,这么平静地说这番大话吗?!赵过反常地笑笑,毫不掩饰地说:“你非常像你阿哥。”

田小小姐大言不惭地说:“但我比他更有智慧,更懂得用人,更有手段,最重要的是,我比他黑心,比他脸皮厚,手段比他多,眼光比他远,年龄也比他小,将来的成就,自然也比他大。”

赵过拍了拍脑门,竟然诙谐地说:“没错,你阿哥脸皮不够厚,他说大话的时候,心里很虚,说过头了,还会道歉呢。”

他担心自己没水平,让这个看不起自己的小丫头耻笑,听到自己的官话格外标准,缓慢而充满节奏,这才放心,然而却无端端想起梁大壮,梁大壮遇到王春兰之后,那个可笑“俺”字从此不翼而飞,连忙用力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我和阿鸟亲如兄弟,她是阿鸟的妹妹呀,还是个小女孩,我怎么拿梁大壮和他没过门的媳妇比起来了?!

田小小姐听了也不生气,给了他一个白眼,悠悠地申辩:“其实我心里也很虚。不过比他年龄小,这绝对是真的,难道你也不相信么?!”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五十节

都到吃午饭了,坐在大堂的狄阿鸟心里渐渐不安起来。他就是不看也知道,外面站着邓北关,要迫不及待地带走自己,之所以还没做出什么举动,是在顾及一堆、一堆的百姓,而到了午后,饭吃过了,看热闹的也会觉得不新鲜,人一下就要散个大半儿,而安县长要是还不回来,难保他不动手。

邓北关那儿不是衙门公堂,而自己本身是流囚,囚官审囚徒,那性质就变了,没有案卷交送三法司,可以没有外人,可以不公开,就是人家想要万全起见,找点证据,也肯定先大刑伺候,为囚徒松一松筋骨。

狄阿鸟还真不舍得人家给松这个筋骨,按他的意思,松坏了,给老子养老不?!再找人家的答案,养老?!你美了。先松坏,再想你修长的脖颈呀。这样一来,他心底的答案就是:白痴才陪你?!

可是不答应,要有个不答应得决心呀。狄阿鸟不得不闭上眼睛,平心静气为自己要不要在邓校尉面前束手就擒打算,看起来,他现在是镇定得很,而实际上,他已经骂了安县长的娘,最后也不把安勤当成救命稻草,反而特别地想见樊英花,想让她来自己跟前说说,自己是不是只能反抗,然后按他老娘和樊英花本人的意思,逃之遥遥,一口气走了几千几百几,在大漠深处喘气儿!

樊英花这会儿却根本不给面见。

没错,邓校尉要露面,她自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商量咋办。

可是,她可以派个人来呀。

狄阿鸟心想:你不是想让我跑吗?!关键时候怎么不来说服我呀,快呀,来说服我,说服我,我就跑,说不服我,我自作自受,过了这会儿,邓北关肯定进来,到时你想让我跑,我也因为犹豫,跑不了了。

樊英花却不知道他突然之间,心中开始犹豫,她正在衙门对面儿的酒楼上约了人。而邓北关就在她脚下。

邓北关倒跟狄阿鸟预想的差不多,在酒楼下边儿坐立不安地走趟趟。

他不只是顾忌百姓,在等百姓散,他也根本不相信这些百姓会散,只道自己儿子招了众怒,只道这些百姓一心保护着博格阿巴特。

昨天晚上,他就有心组织些人,夜捂博格阿巴特了,肯定得组织人手呀,肯定得去捂呀,虽然自己没有见过博格阿巴特,可也知道他是个武人,下头还有家奴,不说他本人有没有万夫不当的本事,京城组织大批好手杀他的事儿还有人在耳边不断说起,何况他的箭术,也传得沸沸扬扬,他一旦反抗怎么办?!当然得组织人手,而且不能动用外人,走漏消息,是吧?!可自己府上的人,被王志给看管着,自己在短时间内,拿什么秘密抓捕博格阿巴特?!就凭身边现在这几个?吃饭可以,出去办个事,也可以,让博格阿巴特束手,难,太难了,弄不好,反而会出事,出大事。

上午,他还在权衡不定,想知道自己动用屯卒,会不会使得王志提前插手,女儿风风火火地跑回家告状,要不是跟着个李思晴,他根本就想不到,儿子惹的竟是博格阿巴特,他当时背脊凉了半截,生怕儿子有散失,惊起就问:“平儿呢,人呢。”得知邓平不碍事,他心口的大石才算落地,这时才想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可以当行市上的博格阿巴特不知名,不知归属,是个滋事的普通人,这就匆匆动用屯田处的兵卒,一边找到邓平,拳打脚踢地警告,一边等着要听好消息。

这好消息半天也没来,倒是传来博格阿巴特空手杀人,一击毙命,而刘公明突然背叛自己,军民一齐簇拥博格阿巴特去县衙自首的消息。

那些兵卒也的确不是营兵,平日维持个秩序,抓了流犯,打打架,斗斗殴行,别的,很难指望,但你也不能突然就忘了上级的命令,去同情一个普通人呀,难道你们都知道他是博格阿巴特,都怕他怕到骨子里?!

这样,邓北关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响。他能不受影响吗,博格阿巴特本就是一位传奇性的人物,至少能以弱胜强,杀败拓跋巍巍,撵得那位一国之君兔子一样逃亡;至少一进关中,西陇人透露出十二分爱戴,围之不散;至少他以极少兵力连溃朝廷大军;至少上百好手在长月狙杀,他却还在活着。

这样的一个人,鬼才知道为什么百姓和兵卒都突然反常?!

因为他当众说了几句话?!不全是,那些大义凛然的话,谁不会说,为他的义举感动?也地肯定不全是,只能说明他神奇,他不是自己说抓就能抓,说杀就能杀的。这些百姓要干什么?!谁知道,自己进去抓人,护住他怎么办,到时,自己是不是找了个马蜂窝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看他带着几个人,匆匆来跟安县长要人,可压根就没有强抓的决心和自信,只是在一旁观察着这些军民,最后一咬牙,反过来派人去找王志,去找安县长,理由很充足,自己的兵突然不听自己的,百姓好像要闹事,我管不了,你们一个主兵,一个主民,赶快来,咱们一块儿商量,一块儿解决。

安县长一时找不到,王志刚刚骑马来过,听说这么一回事儿,一点也不担心,更没进县衙,只留下一句:“没什么,反正人家也投案了,是非曲直,等安县长回来,让他断一断。倒是你,我不想说你,又不得不说你,说你什么好呢,把你手底下的人好好管管,他们怎么不是乱跑,就是跟着百姓看热闹呢?!这样下去,你的校尉还要不要当下去?!”

邓校尉灰头土脸,却又哑口无言。

他不敢再指使自己的兵抓博格阿巴特,只是试着让人撵这些兔崽子回去,可这个看着走了,那个又来,叫亲信去跟前问问,卒也好,民也好,口径都相当一致:“里头这个人真是条好汉,一脚下去,人在地上不动了,一把拎走,墙撞个大窟窿,人家还敢作敢当,不但不跑,还来县衙投案,按说这样的人就不该治罪,交给王志将军得了,让他在王志将军那儿多杀胡虏嘛。”

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不是在告诉自己,百姓会护着这个人么?!

能硬来么?!

没错,这就个马蜂窝,捣不得,可万一自己进去,百姓们起哄,他趁机反抗,他不反抗的可能有没有,有,也许以前有,而那时自己不知道,但现在,刘公明和他在一起,刘公明肯定出卖了自己,自己上次想法设法杀他的事儿难免要泄露,他肯定反抗。

难道自己非得放弃不成?干脆放弃回家算了?

自己不也是刀架到脖子上了?!

博格阿巴特被安县长收监,自己就不能第一时间抓他了,自己不能抓,不能置他于死地,老神仙给自己的主意就用不上,面临的危机该怎么缓解呀?!自己坐在家里等死?!等着王志把自己弄倒,追究一屁股的事儿?!

他走不是,进去了又再也没有余地,只好在对面酒楼中坐立不安,走来走去。

上头的樊英花早知道邓校尉就在下面,却装作不知道,细细品茶,过了一会儿,钟长老带个人,匆匆赶过来,一来就因眼前的事儿探她的口气,问她怎么无动于衷。她却只是让钟长老坐,说:“福往往伏在祸中,坏事也能变成好事,我担心什么?!”

钟长老看她胸有成竹,只好陪坐。

眼看天就要晌午了,他们这才“恍然”发觉邓校尉,摆一桌酒席,请邓校尉上楼。

邓校尉是通过最为可靠的人认识他们的,对他们相当信任,还感激上午的时候,樊英花拉住狄阿鸟,不至于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受伤害,落下坐后,几番道谢。樊英花假装不解,惊讶地说:“道什么谢?!令公子和人发生口角,我不过居中和事而已。他还恨着我呢,冲我好一通骂,我只好罢手不管。这不,两边还有了死伤,我倒想看看官府要怎么判?”

邓校尉讶然道:“这还不该谢?!你不知道死的这个,是被人一脚踢死?!”

樊英花假装不知,说:“我后来走了,一脚踢死,这么严重?!哪里踢中要害了呗,这样的事儿,十回也不见一回,对两边说,都是坏得不能再坏的事儿。”

邓校尉听他这么一说,确定他是真不知情,想起那个博格阿巴特摆在县衙大堂,自己就是无可奈何,叹气说:“什么十回不见一回,根本不是碰巧?打杀了人,人家还把人脑袋撞个稀烂,红的,白的,涂了一墙!”他移了个身,为了让对方相信,确实是对方救了邓平一命,低声说:“那人就是凶人博格阿巴特,不是你,也许平儿非吃大亏不可,我来敬你一杯,祝愿你在此地发财,也一定发财,为兄保证。陆川的事儿,你也别担心,我只要不倒,不会让他进去的。”

樊英花却拿出一分震惊的模样,她也确实不知道“红的,白的,涂一墙”的那场面,呆呆半晌,问:“大人,你说的是真的,他竟是博格阿巴特?!我还以为是个可以一交的朋友,噢,对了,我听说,朝廷上下来人了,要——”她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邓校尉对她知道这些不奇怪,陆川就是他陆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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