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聚奇塔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凰涅天下-第25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裘袍文士合上手中正在翻阅的厚厚一沓线订成册的书稿,小心放入车中置物的木格里,又从另一道木格中抽出那份叠得整齐的《西湖时报》,似乎知道父亲指的哪一篇,顾自翻开读道:“捍共济义道,会首上书请权责。”

读罢标题他语气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读正文:

“继徽州案发,共济会粮曾遭贪官偷梁换柱亦广为人知。由此,民众不得不担心,徽州污墨事件是否会再度发生?共济会又如何确保共济之粮确乎援了灾民之难,而非肥了贪官之私?……若济民之举是养贪蠹,则民众善举何用?”

“应民众之疑,共济会首名可秀道:圣人言,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谓之大同。是以仁者爱人,善者济人,共济之举即是以‘承圣人弘志、扬天下大道’为愿!然,古之大道由来多艰,未有不经搓磨者,若因一时之污而滞,则此道夭矣……我等既以共济为道,当择善而固执,遇艰更显秉志不移,临风自当奋起而上……”

“善哉噫也!”胡安国听到此似突然引发心中感触,虽然早看过此段,却仍禁不住叹得一声,“大道多艰,吾辈更当秉志不移,然也!”

胡寅知父亲定是思及“程学”与“王学”之争的曲折,点了点头,方要继续往下,胡安国却挥了挥手止住,“不必读了。”

胡寅应声将报纸又折齐搁回木格。胡安国想着这文后面的内容,垂目喃喃:“想来,名可秀的上书早就递到了户部……这叶少蘊(叶梦得)的口风倒是紧,若非报上道出,我等竟是不知。”

胡寅惊讶耸眉,“父亲是说,名可秀一早已呈书户部,要求朝廷授给共济会监赈权?”

胡安国缓缓点了点头,“名可秀既然在报上公开说上书请命,以她今时诸般身份,又岂能虚言诳之?必是早递了书,这番公开,既是回应了民间质疑,也是逼着户部不能拖着掖着。明儿初一,恰是朝会,若不出意外,叶少蘊必会将此事呈请殿议。”他说着拢了拢袖底手炉,炭中暖意却似乎到达不了心底。

胡寅观父亲神情,竟似在为明日朝议担忧。他不由心头诧然,难不成,皇上真会允了这荒谬之请?

又一想,父亲身子不便,却不顾雪天,执意拜访和靖处士,看来不是为了处士编修的《吕氏乡约》,而是想就这事探个底……名可秀若上书户部,必要事先知会监事尹和靖……奇了,难道处士竟未拒阻?或是那名可秀独断孤行?

无论怎个究竟,此事确需探个分明。

一时父子二人各自沉思,车内又安静下来,唯闻马蹄行进在山道上的踢踏声。

胡安国忽然倾了倾耳,似是在专注马蹄踏道之声。听得片刻,他双眼微睁,语气里有惊讶,“这是石板道?”

“是,父亲。从山脚到岭上处士居处,这一溜山道全是麻石铺路。”

胡寅应声点头。他此前到过八蟠岭代父拜会尹焞,坐车初入这山道时也是吃了一惊。修路不易,修山路更不易,更遑论以石板垫道、宽以行车?这其中所耗人力物力可想而知!他感慨下叹道:“如此,倒是方便了造访和靖处士!”

胡安国摇头,“此道必非为尹和靖而修。”

胡寅赞佩看了父亲一眼,“正如父亲所言!处士九月方至京城,这石道却已有了些年头。另外,处士岭上居屋也并非新建,上回听先生道,这山居乃名中慧所赠……”

“名中慧?”胡安国咦了声。

“名可秀的表字。孩儿也是听尹先生说起时方知。”

“唔?”胡安国摸着手炉子。

胡寅道:“大略是取秀外慧中之意。”

胡安国抽出只手捋着花白须子。过了会,他摇摇头,“未必。或是喻作……慧极执中!”

——“中”者,道也。

胡寅诧然一惊!慧极执中?……对一女子,这立意太过了吧!……他心中疑惑,面上便带出不然,正待相询父亲,忽的想起和靖处士那句随口感慨:中慧,虽为女子,其志如鸿;论道之用民,吾不及也!

他原以为是处士自谦,微笑听罢并未在意,此刻听得父亲所言不由回想起来,顿时心头一震。和靖处士品性高洁,犹质朴敦直,他若赞一人,必是一即一、二即二,绝无一言增减。名可秀既被赞为“其志如鸿”,定不作虚!

他浓黑平直的双眉蹙紧,抚着唇须细作忖思。

作为起居郞,胡寅须长时侍在赵构身侧记注皇帝言行。他记起监察御史陈匡从徽州呈入赈案奏疏后,官家喜言慨叹共济会功不可没。其后三司会审,共济会一则公告将徽案曝露于众,报上评论再推波助澜,由是京城民怒愤发,舆论如潮,推动徽案死罪定论,报端又启对共济会的质疑,名可秀因此上书应对……似乎,是为势所逼!

胡寅这时却隐约觉出蹊跷。这一环接一环,发生的如此顺理成章,似乎自然而然的应势而生,但前后一串起来细想,倒像有根无形的丝线相连,隐隐有人为的痕迹……若名可秀的上书不是被势所逼而为,那就是借势而起,甚或是……造势生势?

他深想下去不由心口一悚,只觉这揣疑太不可思议!……若真是有人幕后操纵,这需得多深的筹谋和布局?!……若归结为那女子,是不是太高估她的心机手段了?“父亲……”他迟疑地张了张口,又止住。

胡安国拢着手炉,听着马蹄踏在石板道上的踢踏声,双眼似阖似启。仿佛没有注意儿子的欲言又止,慢言细语说了句“这一溜山道必是耗费不浅”,竟又拉回到开初话题。

胡寅一怔,揣摸父亲话中之意。不一会儿,道:“父亲,您是想说,名可秀既肯为一座山居花费心思,若真有所图,必将更能筹谋用事不惜财力……就如之前谋共济会时,一掷十万石以搏会首!”

胡安国微笑捋须,知儿子已看清想清一些事,眼含赞赏,点头道:“为善亦为谋事!——君子虽不当以恶意揣人,然世间险恶,人心不古,无私而义于善者鲜矣。名可秀慧极执中,其志或远,其谋或深,近来已初现端倪,虽是女子,亦不可小觑!”

胡寅点头,“父亲所言甚是!”又沉了沉眉,疑虑道,“若近来之事真有她心机在内,这上书朝廷请命监赈权,于共济会何利?于她又何利?这天灾一去,赈事便消,这监权便如水中泡影要来何用?”

胡安国微噫口气,肿泡的眼底也掠过几分不定。名可秀此谋,实难看透!但无论她要这监赈权为何,此女既衔江南之富,又领一众枭雄,其谋于朝廷未知是利是损,不可不防!

父子俩这番言谈间车已入半山岭,若非碰上这落雪天气,早已到岭上。

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一声两声,而是几十只马蹄子同时踏在道上的密集震荡。

车夫惊咦一声,手中缰绳紧了紧,探头朝前张望。车头转过一道弯,便见前方山道远远驰来四五骑,中间一辆马车,其后又有四五骑。虽是雪天山道,其势却疾,转眼间便近。

前头的车夫“吁”一声,勒住缰。两乘马车相继停住。

来骑早看见道上马车,将到十余丈时马速已缓,踩着整齐如鼓点般的蹄声“哒哒哒”近前,无论疾奔还是策行,前后队形严整,始终不乱,可见训练有素。

车夫遥遥望见时便心想: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卫队,端的骑术惊人!

“胡四?”

胡寅叩了叩车壁询问。

车夫回头禀道:“报大官人,前方来了十骑一车堵了路,行不过去。”

这一问一回间,前方车马已近在五丈内。

当先五骑黑衣乌靴,车后五骑也是一色黑衣劲服,面冷如铁,目光如箭。虽是策马缓行,那股子浑然天成的气势却如山般威压而至。

胡四手一抖,缰下马儿也被这股气势所逼,喷了个响鼻儿,不安地动着蹄子。

车内的胡氏父子也生出感觉,胡安国睁了睁眼。胡寅倾身朝前挑开道帘缝,视线所及,顿时一震。

前后十骑如铁,蹄声整齐如军,护着中间一辆清油漆壁的马车。

他一眼看出那车厢的木质是贵重楠木,车顶檐角垂杏绦丝穗,前悬天青流云织锦帘,观色制非为官宦,然整驾车却透出股尊雅大气。那辕座驭者更非等闲,虽然垂笠看不清面容,但其身稳如磐石,其势如渊渟岳峙,绝不是一般车夫。驭者已如此,可想车中人若何!

再看那群黑衣骑卫,顶着雪风骑行,身上却不见水湿。只见那雪粒子方落至头顶,便似遇到一重无形阻隔,悄没声息地飘了开去。

胡寅心中惊震难言。

这群人既从八蟠岭上下来,想必是造访和靖处士而归。他心中遍数与和靖处士有可能来往者,其中非官非仕却有这般气势,又有高手护卫如众,这车中为何人,已是昭然若揭——

真可谓是,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车夫胡四心中暗急。这一截都是窄道,只容得一个车身,如何过去?他望了眼前方勒缰而停的黑衣五骑,触到锐利如箭的目光又是一怵,哪敢让这些人退道!他有心想掉转马头后退,又怕落了自家大人的颜面。一时踌躇两难,大冷天的,手里缰绳竟捏出汗来。

胡寅撤帘回身,正想道出心中猜测,胡安国已半眯眼道:“明仲,吩咐胡四掉转马头退后,到宽处让行。”

胡寅闻声惊讶,父亲竟给一后辈女子让道?见胡安国态度甚坚,只得点头,“喏!”

恰在这时,一道清冽悦耳嗓音从前方传来,“前面可是崇安武夷先生车驾?晚辈名可秀有礼!”

胡安国是崇安人(福建武夷),以经学闻世,文人敬称武夷先生。名可秀以武夷先生相称,又自承后辈,显出对胡安国的尊重,却也巧妙避开了他的官家身份。

胡安国老眼张了张,心想这女子果然狡诘,口中应道:“原来是名会首!山道巧遇,实乃幸会!”

名可秀清声一笑,“路遇先生,是晚辈之幸也!……本应下车执后辈礼,又恐天雪风寒误了先生行程,唯怀愧遥相致礼!他日得机,必为今日之失向先生请恕!”

胡安国捋须哈哈一笑,道:“名会首执善道以济灾饥,老夫敬也;又择善道而固执,遇艰而志不移,老夫佩也!后进可畏,老夫朽木之身不过添长年岁耳,岂敢妄自尊老!”

他先以名可秀共济会的身份相称,话里又谦中蕴刚,暗含执以善道的劝诫。

他话里之意,名可秀怎会听不出?扬唇一笑,道:“长者教诲,晚辈焉得不听!……共济善道,可秀必执之不移,祈望先生日后多加指教。”话中暗道她所谋为善,无须猜疑。

胡安国老眼簇出光芒,谦言道:“岂敢曰指教。所谓,善道者君子多助,寡道者君子多讦!……日后,名会首莫要嫌我等老朽喋喋不休才好。”这话意指她所谋为善便罢了,若图谋不正,朝中清流必察之揪之、绝不枉纵!

名可秀清音悠扬,“先生正言申道,晚辈自当洗耳恭聆。”

这一句看似恭敬,实则谦中蕴强,关键在那“正言申道”上,意思是符合道理的话,自然恭敬听取,但若妄起言讦攻击,即使你是清党领袖,也敬谢不敏!

胡安国灰眉扬动,心道:好个名可秀!
……

两人这一番言语来往,谦和中各打机锋,胡寅听得目光连闪。父亲话里温中含诫,暗施警告,那女子竟是谦而不退、敬而不惧,机锋之中丝毫不落下风。他暗里道赞,心中不由对名可秀的估量又提升几分。

便听她清冽悦耳的语声再度传出,“今日得与先生一谈,又有长进。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