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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刻一种陌生的执拗钻入女穆罕默德脑中,他宣布这个双重节目要维持到“第二个轰动周”。他自己的手推车小伙子们也背叛他,谁也不想穿过气氛紧张的小巷叫喊这些野心勃勃的货色;没有任何声音敢于宣布“电影放映啦!”或“快点,要不就赶不上啦!”
穆罕默德和毕奎斯住在帝国戏院背后一座又高又瘦的房子里,用他的话说就是“直通银幕”。在世界结束又重新开始的那个下午,这皇帝的女儿正单独与仆人在家里,她突然感到窒息,因为她肯定父亲已经以他那浪漫主义的疯狂逻辑,选择了坚持那荒唐计划,直到那计划杀死他。一声像天使拍翼的响声吓了她一跳,那声响她后来也找不到满意的解释,但它当时在她耳中撞击,直到她头痛。她奔出屋子,仅略微停下来把端庄的绿披巾绕在双肩上;她就这样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电影院厚重的门前;在门后,她父亲铁着脸坐在空座位中间看着电影,这时末日似的灼热的火风开始吹袭起来。
她父亲的帝国的墙壁向外喘着气,像热面包,火风则像一个患病的巨人的干咳,把她的眉毛烧掉(后来就再也没长了),把她的衣服从她身体上撕扯下来,直到她像刚出生的婴儿赤条条站在街上;但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因为世界就快结束,致命的火风发出回声,在这回声形成的陌生气氛中,她燃烧的双眼看到一切东西飞出来:座位、票簿、风扇,然后是她父亲炸碎的尸体的残片和她烧成炭块的未来。“自杀!”她诅咒女穆罕默德,炸弹把她的嘶叫声变成尖叫声。“你选择这个!”——她转身朝家里跑去时,看见电影院的后墙被炸掉了,那个金色骑士像*在了她那座又高又瘦的屋子的顶层,骑士的三角旗刻着她不必读也知道但不认识的稽字“Excelsior”。
别问是谁放置炸弹;在那些日子里,有很多这类炸弹放置者,很多暴力制造者。它甚至有可能是一神信徒的炸弹,由穆罕默德一位更狂热的同一宗教信徒放置在“帝国”里,因为定时器校准在一个特别有暗示性的爱情场面期间,而我们知道这种信徒怎么看爱情,或爱情的幻觉,尤其是看这个场面还得付入场费……他们反对。他们把它删掉。爱情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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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八:如果你有机会活下来讲你的故事
毕奎斯啊,在金色骑士像下赤身露体,没有眉毛,笼罩在火风的谵妄中。她看见她的青春从她身边飞过,被爆炸的翅膀卷走,那爆炸声仍在她耳中搏动着。所有的移民都把他们的过去留在背后,尽管有些人试图把它装进包袱和箱子里——但是在旅程中有些东西渐渐从宝贵的纪念品和照片中渗出,直到连它们的主人也无法辨认它们,因为移民的命运是被剥掉历史,在陌生人的鄙视下*裸站着,他们在陌生人身上的衣服中看到华丽,在锦缎中看到延续性,在眉毛中看到归属感——总之,我认为毕奎斯的过去甚至在她离开那座城市之前就已先离开她了;她被父亲的自杀剥得精光,站在一条小巷里,看着它离去。在以后的岁月里,它有时会来探望她,就像一位被忘记的亲戚来串门,但是在一段很长的时期,她对历史充满疑虑。她是一位有远大前程的英雄的妻子,所以她很自然会推开过去,就像一个人薄待借钱的穷表亲。
她一定是走路,或奔跑,逃出那股毁灭她的热风,除非发生奇迹,有什么神力把她提走。她恢复意识,感到那块红石头在她皮肤上的压力。那时是夜晚,在黑暗而干燥的酷热中,石头在她脊背上是阴凉的。人们成群成群从她身边汹涌而过,人群如此庞大和逼迫,使得她第一个感觉就是,他们被某种无法想象的爆炸推动着:“另一个炸弹,天呀,这些人全都被它的力量炸开!”但那不是炸弹。她意识到她正靠着那个红堡的无尽的墙壁,而士兵们正像赶牲畜那样赶着人群穿过洞开的大门;她的双脚也开始动起来,比她的头脑还快,并把她引到人群里去。没一会儿她就遭到重击,因为她再次意识到自己赤身露体,于是她大喊:“给我一件衣服!”但是她看到根本没人听见,甚至没人对这个被轻微烧焦但还很美丽的*女孩瞥一眼。然而她无地自容地试图抓住自己,在奔涌的人海中紧紧抱住自己,仿佛她是一根麦杆;她在脖子上摸到一条麦斯林纱布的残余。这条端庄的披巾黏在她身上,被她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众多划破和抓破的伤口上凝结的血固定在那里。她用这件象征妇女荣誉的衣服熏黑的残余护住*,进入堡垒单调的红色,并听到堡垒各个门关上的低沉回响。
在德里,在瓜分的日子里,当局经常把穆斯林集拢起来,据说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并把他们关在红堡里,远离石头洗涤者们的愤怒。很多人是全家被封锁在那里,祖母外祖母们、小孩子们、邪恶的叔叔伯伯们……包括我自己家族的成员。不难想象,我的亲戚在类似的情景下穿过红堡时,他们可能会感到某种暗示,仿佛有一个虚构的毕奎斯伤痕累累赤身露体,鬼影般急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或者相反。是的,或者相反。
人潮把毕奎斯越冲越远,去到一个低矮、华丽的长方形大亭,它曾经是某位皇帝的觐见堂。就在这座有回声的“地方”,毕奎斯受不了没穿衣服的侮辱,昏过去了。在那一代,很多妇女,也即那些除了结婚生儿育女老死之外,从未有什么事情在她们身上发生、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在她们身上发生的可敬、体面、普通的女士,常有这类故事可讲。那是一个有很多故事可讲的丰富时代,如果你有机会活下来讲你的故事。
就在她女儿“好消息”·海德那场结婚丑闻发生之前不久,毕奎斯对女儿讲她与丈夫邂逅的故事。“当我醒来,”她说,“已是白天,我身上包着一件军官外衣。但那是谁的你知道吗,哟,当然是他的啦,你自己的父亲拉扎的;怎么说呢,他看见我躺在那里,*,你知道,我猜想这个勇敢的家伙就喜欢他看到的一切。”“好消息”一个劲地“哈啊!”“啧啧!”个不停,佯装对母亲的无所顾忌感到吃惊,而毕奎斯羞赧地说:“这种遭遇当时并不罕见。”“好消息”恭顺地回答:“说实在的,阿妈,他印象深刻,我一点也不奇怪。”
拉扎来到觐见堂,在已体面地穿着外衣的毕奎斯面前立正;他双脚卡哒一声并拢、敬礼、咧嘴而笑。“在求婚时,”他对未来的妻子说,“穿上衣服是正常的。丈夫享有解下衣服的最终特权……至于我们,这个程序正好倒转来。我必须从上到下给你穿上衣服,像一个脸红的新娘该有的。”(已经充满结婚劲儿的“好消息”听到这里,便叹了一口气。“他第一句话!我的天,好浪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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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九:最后一个细节(1)
裹着军衣的毕奎斯对他又有怎样的印象呢:“个子很高!皮肤很白!样子很骄傲,像个国王!”他们邂逅时没有拍照,但还是应该允许她描述她的心情。拉扎·海德5尺8寸:不是什么巨人,你会同意。至于皮肤——肯定要比毕奎斯那双钦佩的眼睛所愿意承认的黝黑很多。但是,骄傲、像国王?这却很有可能。他当时只是一个上尉,但是,话说回来,那番描述是可信的。
关于拉扎·海德,也许还可以这样说:他拥有足以照亮一条街的能量;他的举止永远是无可挑剔的——即使在他成为总统的时候,他与人见面时也是谦逊有礼(这与骄傲并不冲突),见过他的人很少背后说他的坏话,而那些说他坏话的人,在讲的时候,则会感到他们在出卖一位朋友;还有,他的前额印着一个淡淡但永久的疤痕,这种疤痕我们前面讲到Q镇邮差易巴德勒虔诚的前额时已经提到了:那个“痂塔”表明拉扎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最后一个细节。据说,当穆斯林汇集在红堡里的时候,海德上尉连续420小时没睡觉,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眼睛下面有两个黑眼袋。这两个眼袋后来将随着他权力扩大而变得更黑更松垂,最后他甚至不需要像其他高级将领那样戴上墨镜,因为他从任何角度看都像戴着一对墨镜,并且永远戴着,即使是躺在床上。这个未来的海德将军:“拉朱”、“拉七杂八”、“拉肠锯肚”。这个人!毕奎斯如何抗拒这么个人?她答应还来不及。
他们在堡垒里的时候,眼袋上尉经常探访毕奎斯,并且总是带来一些衣物或化妆品:短上衣、纱丽、凉鞋、眉笔(用它来描失去的眉毛)、胸罩、唇膏源源不绝送到她面前。饱和轰炸旨在迫使对方提早投降……当她的全部服装多得可以挤掉军大衣的时候,她在觐见堂招摇地展示给他看。“现在想来,”毕奎斯对“好消息”说,“可能就是他讲起穿衣服那番话的时候。”因为她记得她怎么回答:她用曾经被父亲表扬的出色演技,低垂双眼,悲伤地说,“但是,没有希望筹备嫁妆,我哪里去找丈夫?肯定不是这样一个慷慨的上尉,他把陌生的女士们一个个打扮得像皇后。”
拉扎和毕奎斯是在一群痛苦的流离失所者面前订婚的;订婚后礼物仍然源源不断,有蜜饯也有饰物,有汽水和美餐也有指甲花和戒指。拉扎把未婚妻安顿在一道精细石砌的屏幕后,并指派一名年轻步兵看守她的领土。毕奎斯在这幕后,隔绝暴民乏味、衰弱的愤怒,梦想她的结婚日,并为她很久以前发明的那个旧皇后梦带来的内疚辩护。“啧啧,”她斥责那些怒视的难民,“但这种嫉妒实在太恐怖了。”
尖酸刻薄的话扔过那道石砌屏幕:“哎呀,夫人!你知道他从哪里给你拿来那些华丽的衣服?从手工商店?看看堡垒墙下那条烂泥河,数数每夜抛在那里的尸体,都是抢劫后再剥得精光!”危险的话,穿过石砌屏幕:食尸动物、*、*。但是毕奎斯咬咬牙根忍受这类猥亵话,并对自己说:“问一个男人他从哪里买的衣服,这太不礼貌了!多粗俗啊,我绝不干,绝不。”这种想法,她原可以用来回答难民同胞的嘲弄,但她没有让它说出口,而是让它充满她的口,让它膨胀成一个撅嘴。
《羞耻》九:最后一个细节(2)
我不想评说她。在那些日子里,人们要想方设法活下去。
军队像其他一切,也被瓜分,海德上尉往西走,去那块被虫儿啃过的真主之地。他们举行了婚礼,接着毕奎斯·海德便坐在军用运输机里,依傍在新婚丈夫身边。一个新女人,新婚,飞向一个明亮新世界。
“在那里你什么事情不可干,拉兹!”她叫道。“伟大,不是吗?出名!”在那部喧闹、颠簸的“达科他”运输机里,在同伴们眼皮下(饶有兴味地望着),拉扎双耳通红,但他照样显得很高兴。说到底,毕奎斯的预言还是应验了。她,既然她的生命已被炸掉,就索性把她的历史清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个黑暗的皇后之梦,那个幻象是如此强大,竟要求进入真实的领域——她,无根的毕奎斯,如今渴望稳定,渴望不再有爆炸,她早已在拉扎身上看出一种巨砾似的特质,而她可在这上面筑造她的生活。他是一个根基扎实的人,对自己有一种不偏不倚的判断,而这使他看上去战无不胜。“绝对是一个巨人,”她这样奉承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