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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夹在堵塞的交通中动弹不得。假洋鬼子伸出右手摸摸我的头发,我转过头对他笑一笑,又自去看我的城市风景。
现在我再回想,也许世间的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定数,所谓的巧合不过是命运的玩弄,让你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遇见那个不该遇见的人。而对于我来说,这一切是早已注定,不管怎么逃避,该得到的总会得到,该失去的早晚失去。
而当时的我对命运的安排毫无所觉。当我透过车窗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和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挽着手从一间服饰专卖店出来的时候,我除了灭顶的愤怒,什么也想不到。
我跳下车子,越过马路旁的围栏,直直向那一对窃窃私语的男女走去。
假洋鬼子在我的身后叫了一声“小诚”,我头也不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那个男人背对着我,臂弯里挂着女子莹白的胳膊,两人身体离得很近,女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人低下头来,她在他脸上轻快地一啄。
我瞬间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冲上去狠狠一把将那个女人推倒在地。男人大怒回头,表情瞬间转成惊愕。“小诚?!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
我浑身颤抖地瞪着姐夫,等着他跟我解释。他的表情由惊愕转为冷静,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转身就要去扶起地上的女人。
我怒火中烧,冲上去就要给他一脚,他抓住我的脚腕用巧劲往后一推,我整个人差点仰天栽倒,却被一个人牢牢圈在怀里。
假洋鬼子抱着我叫道:“小诚,冷静点!”
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我两眼都被怒火烧得通红,扭动上身拼命挣扎,双腿乱蹬,企图踹倒那个负心的混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假洋鬼子的禁锢。
“放开我!放开我!”
假洋鬼子只把我抱得更紧。
“王八蛋!李魏明你这个王八蛋!姐姐在家里怀孕待产,你在外面玩女人!你对得起她吗?!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
姐夫神色平静而疲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辩解也没有。
“你跟我姐姐结婚的时候说过什么?!你在我爸妈灵前发过什么誓?!你说你会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对她好!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你就是这么对她好?!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
假洋鬼子道:“小诚,别说了。”
我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胫骨上,他疼得吸一口气,却不肯放松对我的钳制。
“你们这些混蛋王八蛋!多少年的感情,说丢就丢,翻脸就不见人。养条狗还有感情呢!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连狗都不如!”
姐夫沉默地扶起地上的女人,帮她把散落一地的衣物装回袋子里。
我气得发疯,口不择言。
“李魏明,你好,你好得很!姐姐当年省下每天的午饭前为了给你买大衣,你呢?你陪她上过一次街没有?你给她买过一件漂亮衣服没有?你陪这个女人逛街买衣服?她是个什么东西?她连姐姐的一根指头也比不上!姐姐嫁给你这两年,里里外外吃穿用住她哪样不为你打理得妥妥帖帖,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你每天回家看到她不惭愧?她肚子里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
姐夫还没说话,那个女人却开口了。她的白裙子在泥水里弄得脏兮兮的,手上还蹭破了皮。她一脸惊诧地看着姐夫,问道:“魏明,你前妻不是已经去世了么?”
我愣住了。我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幻听。我哆哆嗦嗦地道:“你……你说什么?”
那女人讶异地看着我:“怎么你不知道?徐莉……”
“住口!”
那女人看了姐夫一眼,识相地闭上嘴。
我浑身发冷,上牙和下牙止不住地打颤。
“徐莉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我。
“我姐怎么了?”
身边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说啊?!我姐她到底怎么了?!”
姐夫深深吐气。“小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有一个声音说,姐姐死了。另一个声音马上跳出来,不可能!两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吵架,越吵越激烈,仿佛要震破我的耳膜。我后退一步,弯腰开始大声地呕吐。一口又一口,吐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灵魂都要脱体而出。
假洋鬼子上来扶我,却被我一把推开。不不不,我不需要任何人。
我吐到肠胃痉挛,终于停止呕吐。擦擦嘴,直起身子,我慢慢一字一句对姐夫道:“我不信,你带我去见她。”
姐夫凝视我良久,终于说,好。
034 (D)。
现在回想起来,我大概一直固执地相信姐姐还活着,不然不会提出“要见她”的要求。而姐夫也同意了,他很冷静地和那个女人道别,神色淡淡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唯一提出异议的是假洋鬼子。他抓着我的胳膊对姐夫道:“小诚的身体很虚弱。”
姐夫侧过半张脸,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过来,连我都感到了里面的森森冷意。
假洋鬼子丝毫不为所动,仿佛那充满恨意的目光不过是一阵毛毛雨。“见完了我就带他走。”
姐夫冷笑一声。“如果他还肯跟你走的话。”
假洋鬼子腾出一只手扯开衬衫的前两颗扣子,松松脖颈道:“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小诚是我的人,死也好、活也好,都要跟我在一起。”
姐夫无声地仰天大笑,笑到眼泪长流,抹一抹眼角道:“假如我一定要阻止你呢?”
假洋鬼子一把扯下领带,卷一卷,塞进裤子口袋。他抬起脸,之前那种温和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把出鞘的刀,立时就能杀人。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却被你的蠢女朋友一句话打破了所有安排。”
姐夫不笑了,眯起眼睛看他。
假洋鬼子笑一笑,很有点狰狞的味道。“本来我们都不用这么快摊牌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快忍不下去了。你想阻止?好。你试试。”
那一瞬间,火花四溅。
我抓着衣领,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你们……你们认识?”
假洋鬼子转过头,脸上狠辣的表情收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又变成那个紧紧拥抱着我的人。
“我们见过几面。”
我觉得天昏地转,仿佛深陷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越挣扎越无力。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姐夫苦笑一声。“我们先去见你姐姐,其他的事等你见过她就全明白了。”
车子在沉默中风驰电掣,不久就行驶到姐姐家楼下。我站在院子里往上看,四楼的灯是亮的,藕色的窗帘合起来,同我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分别,仿佛姐姐正在家里忙忙碌碌,随时都会打开窗户透透气,对我招手道:“小诚,你来了,快上来啊。”
我抓着胸口大力呼吸,那种沉甸甸的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回来了。
姐夫率先上楼,我紧跟在后。我好怕,可是越怕我越要弄个明白。我不相信姐姐已经不在了。
姐夫掏出钥匙开门。打开金属防盗门,打开棕色的橡木门,他平静地脱鞋,把钥匙放在鞋柜的盘子上。
“进来吧。”他说。
客厅还是老样子,米白色的长沙发,橡木色的茶几,宽屏的电视挂在墙上,下面是长排的矮柜,放着DVD播放机,旁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电影光碟。蓝色的挂钟还是姐姐亲手挑选的,滴答地走动着。家具的位置没有变,只是地板上多出了不少儿童的玩具,棕色的布偶小熊,七彩的积木,五颜六色的蜡笔,散落在各处的角落里。
我脱了鞋走进去。浅色的木地板非常冰凉,直透过我的袜子。
走过玄关,左手是饭厅,顶上是水晶吊灯,方形餐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靠墙的一边堆满了报纸和杂物。姐夫径直走过去,轻轻打开一扇合起来的门,看一眼,又小心地关上。
“小知已经睡了。”
“姐姐在哪里?”
姐夫打开书房的门,对我说:“进来吧。”
书房一片黑暗,姐夫轻轻扭亮台灯。假洋鬼子在后面随手关上了门。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墙上姐姐的黑白照片,下面是她的牌位和骨灰坛。
我注视那个牌位数秒,然后转头问姐夫:“姐姐在哪?”
姐夫沉默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问你,我姐她在哪里?!”
“她已经去世了。”
我笑出来。“我不信,你撒谎。”
我转身推开假洋鬼子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叫:“姐!我是小诚。你出来见见我!你出来见见我!”
我重重推开每一扇门,门后都没有我要找的人。小知被我从梦中惊醒,吓得大哭,姐夫上去抱住她,轻抚她的背。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把我姐怎么了?!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要和她离婚所以把她赶出去了?!”
小知不停地哭,姐夫头也不回地哄着她。
“她去哪儿了?她除了我再没别的亲戚了!你把她赶到哪儿去了?!你说啊!李魏明,你把她赶到哪儿去了?!”
姐夫背对着我道:“小诚,闭嘴。你吓到小知了。”
我尖叫:“你心疼小知,为什么不心疼我姐!她跟你在一起十几年,在你心目里难道还比不过这个小兔崽子?!你把她藏哪儿去了?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姐夫双手握拳,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你姐姐已经死了。四年前就死了。”
我哈哈大笑。“你撒谎也不编个好点儿的剧本。四年前我还在上初中,姐姐刚刚大学毕业,你们还没结婚,她怎么会死了!她怎么可能死了!”
姐夫慢慢转过身。“小诚,你姐姐四年前就死了。你不记得这一切,是因为你摔破了脑袋,又在医院了躺了四年。”
我愣住了,然后双手开始发颤。
姐夫继续道:“你当时出了事,好不容易抢救过来,医生却说你大脑受创,已经是植物人,恐怕一辈子都要在病床上度过。你姐姐已经怀孕八个月,却不顾身体挺着大肚子照顾你,又找上门要为你讨公道,被推搡出来,在台阶上绊了一跤……”
“她当时为你的事伤心操劳已经损害身体,加上怀孕时摔的那一跤,造成早产大出血。医生当时问我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我说要保大人,你姐姐还留着一线神智,抓着我的手说要保孩子。我不同意,她就躺在手术台上一直看着我流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我硬着心肠把她的手拨开,跟她说孩子我们以后再生。可是你姐的脾气,她对我说,如果孩子活不成,她也不活了。我听了这句话,真痛得恨不得咬下自己一块肉来。后来医生给她动手术,我就坐在门外等,我当时想,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活下来,可是她还是没有撑过去。抱出来的只有一个早产的女孩,这个孩子就是小知。”
姐夫:
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我没有脸见你。我从医院逃出来在街上偶然遇见你和吕小姐,以为你背叛姐姐,怒火上涌之下口不择言,没想到真相却是姐姐已经去世,而我则昏睡了四年。姐夫,从小到大你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英雄是沉默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