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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纽扣的大眼睛。
我害怕自己的眼睛干涩,于是有眼泪出来。沿着街慢走。我想把过去的时光再回忆一遍,最后一遍。泪挂在脸上。风吹着,刀子一样割裂的痛。还有什么是不可承受?
没有!生离死别湛蓝业已经受。还怕痛吗?
你脱落了的泥土,不过是往事的痕迹。
我已经走了很久,不想再看你盲目地行走,你的灵魂在上辈子的奈何桥上被诅咒了,你逃不开的。
你注定是个受难者。
颜晓再来找我,空气很潮湿,似要下雨的样子,一直有蔷薇的花香。颜晓挽住我的手臂,“湛蓝,我要带你离开,你和我回家。”
我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关于过往的记忆,他是惟一一个留存下来的男人。我直接拒绝他。“不。”湛蓝永远不会跟随任何人。除了安。在他抛弃自己生命的时刻,湛蓝的灵魂已经随他而去。
这么痛这么绝望爱一个人。却是不可相守。
外面下很大的雨。颜晓的头发一直在滴水,头发是潮湿的。雨水从他的脸上滑下来的时候很有一种眼泪的错觉,我分明看到这个人的悲伤。我心痛,但是无力。对于一个自私并且自身难保的女人来说,是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的,即使那个别人,爱我如命。
还能有什么办法,颜晓遇到我注定是一场悲哀。而我本身,亦不过一个悲伤的女人。一无所有,两手空空在城市中漂浮游荡。
我未曾想过颜晓会回来找我。我以为,湛蓝,已经是他深恶痛绝的名字。但是我真实地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拥抱如同阳光温暖。
“湛蓝,我就这样抱着你好吗?永远抱着你。”
我分明看到他眼里深重的哀伤,如同利剑瞬间刺穿我的身体。我终于投降,我无法抵挡这样强烈真实的爱。
我说,好。
我的泪放肆地流了一脸。我总是这样纵情的女子。
那一段时候,阳光一直很好,细碎,光亮。风穿透屋子,肆意地飘荡。天空是幽静的蓝色,浅,淡,十分地明亮。我们的心情很好,无端的好。因为天空的蓝,阳光的亮。
我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喊颜晓过来吃。我去街上购买日用品,颜晓帮我提着很重的袋子。我们像这世间任何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生活。
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我从没想过,只要可以过下去,那么我就不会拒绝。
这没有什么不好。每天早上醒来会看到同一张男人的脸。温和,面带微笑。那一瞬间你会以为自己是幸福的。难以言喻的幸福。
街对角是一家很小的饭店。有些肮脏,口味很好。我们谁也不愿意做饭的时候就去那里吃。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时候。除了睡中的温暖,颜晓大多时候冷漠。而我,我专心在写字,我记录时光,甚少食得人间烟火。那设想中的平凡夫妻生活,真正地,只维持了两个星期。
然后我时常忘记了起床的时候去亲吻他的脸。因为我越来越多地陷入失眠。我彻夜不停地敲打键盘。我的喜悦哀痛全部留在上面,斑驳的时光痕迹。
颜晓的毒吸得很厉害,我们大量的开销都在白粉上。幸好云姨留给我的钱足够维持,我决意送颜晓去戒毒,于是爆发了第一次争吵。我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我知道你是在嫌弃我,湛蓝,我们对于不爱的人总是无法宽容。我知道。”“不要胡说,颜晓。”
“你千万不要说你要我戒毒是为我好,我憎恨你这样,你不要像其他女人一样管我,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湛蓝,你是我爱的人,我不要你管我。”颜晓睁大眼,呼吸开始急促。在这时候。他仍然记得,我是他爱的女人。
我抱住颜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也许我只能拥抱他,这实际上没有任何用处。但是,我一直抱着他。我害怕他会冷,外面忽然变天,刮风,天空是阴郁的蓝色。
我像抱自己的孩子一样抱着他。心里充满悲凉的痛。
颜晓第二天醒来一切如初。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睁着天真的眼睛看我。柔情似水。我夸张地亲吻他。我觉得自己失而复得。
“湛蓝,我这么爱你。”颜晓把我压在身底,眼睛晶亮地看着我。我分明看到那里面真实的喜悦。忽然悲哀,如果自己爱这男人,该有多么幸福。为什么,偏是爱不上他。
为了给颜晓戒毒,我决定去银行取出所有的存款,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去另外一个城市,不被任何人打扰。颜晓也不用承受异样的眼光。
银行门口排着很长的队伍。阳光很阴郁,久久不曾露面。我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急躁,不安。有一个小时之久,终于轮到我。我告诉那个坐在玻璃窗后面的女孩,我要取出卡上面所有的钱,两万。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那样卡就要作废。
是的,我点头。拿着两沓钱,崭新,不是很厚,看来我以前是错估了两万块钱的分量。放在随身的挎包里,我走出银行。我没有注意到,有两个猥亵的男人盯上了我。
我走到街的对面,伸手招出租车。经过的几辆都坐了人,我等待着。
忽然一个男人上来捂住我的嘴,我还没有任何反应,另外一个人冲上来抢走了我的包。事情从发生到结束大概三十秒。我失去了两万块钱。那是用来给颜晓戒毒的钱。
我站在原地,思维一片空白。我看到周围的行人面孔冷漠。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也许,他们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到的。终于来了一辆没人的出租车。
我坐上去,报地址给司机。不再说话。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可能是太久不见阳光的缘故,而且很少喝水。
颜晓出去了,留了张字条给我。说是有朋友找,晚一会儿回来。
我趴在电脑前写字,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现在只能很勤奋地写字,因为我迫切地需要钱,需要生存,还有让颜戒毒的钱。
有几个编辑的头像一直闪烁,我没理他们。
半个小时以后,我实在不耐烦,索性关了QQ。走火入魔一样敲打文字。然后我发现,我写不出字来,确切地说是写不出那些满足我的编辑的文字。
第二天,我对所有向我约稿的编辑说,我决定暂时不给杂志写稿,我要专心写长篇。
我发现自己一直在生病,感冒,发烧,持续了两个月。
我告诉颜晓我丢了那两万块钱。我很平静地告诉他这件事情,颜晓看了我很久,确定我没有任何事情。然后他说,我出去找工作,我养你。我没有给他回答。我只是不停地在电脑上打字。除了我的小说,没有任何事情能干扰到我的思维,我很快乐。
颜晓赚回不少的钱。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赚钱的本领。我没有问,我们共同用这笔钱生活。如果生活可以这样过下去也很好,爱我的男人赚钱养我。我只要安心写字。
然而,命运总是在捉弄我。颜出去后一个星期没有回来,警察打电话来。我知道了,颜晓的钱是从何而来。
他一直是个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
他出去混黑社会,抢劫,绑架,他其实也是无辜的,因为他只是需要钱,而他被人利用,那些人在拿了钱之后车仑。女干了那个只有12岁的小女孩子。
这些是公安告诉我的。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颜晓三天后回来了,他说,湛蓝,也许我会远离。我微笑,我没有告诉他,大家已经满世界地在找他,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
黄昏,我拨响110,那一夜,屋子外团团被公安包围,我和颜相拥而栖。
法院做最后判决那天我收拾行李离开,我去了深圳。在报纸上我看到颜晓的消息。数条重罪罗列。无期徒刑。
火车在急速中行驶。
我抓着那份报纸,直到它在我手中破烂。湛蓝这一生,似乎一直是在与人离别中度过。以至于,连离别的悲痛已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至于,连眼泪都那么吝啬。
你说,永不结束,不会结束。不再和你争辩,即使你会在愤怒时唾沫星溅满我的身上,即使你贫穷到一无所有,连爱都没有。
我说,随了你吧。老天爷开始哭泣,整整哀悼了一个季节。
我笑,就这样吧。池塘的癞蛤蟆折腾了一个晚上,据说是庆祝荆棘的重生。
我生病了,突然。
发烧,感冒,月经。我无法排斥。我能强颜欢笑,但我不知如何去抗争生理上的不合作。翻出旧日的厚棉袄,黑色布面,双排纽扣,是云姨生前买给我的。那时我与她一同去逛商场,我毫不犹豫选了这件黑色,她拿了同款的红色。
云姨笑着说,年轻人总是喜欢掩盖光芒的,不像我已经老了,需要艳色来暖着自己。
我不以为然。心里明白,云姨说的是真话。当湛蓝的容颜渐渐沧桑淡薄,无比怀念那艳丽和张扬的颜色。
我穿上那黑色的棉袄,戴帽子和围巾,手套。出去药店买一些药来。结果拿在手里的还是十片安定,当年安在的那种白小药片,只不过心绪已不是当年的。
我走进麦当劳,要了一个甜筒、一杯可乐。摆在桌子上,神色委靡,困顿。没有人坐在我旁边。他们都看出来我是个生病的女人,我是个病毒携带者。对于此我很开心,这样我可以一个人享有一份孤独。而不必对面坐着一个陌生人各自享有孤独。要知道,孤独是一种自私的东西,是欲望。
并且很难平息。
我用可乐吃了两片安定,再咬一口甜筒。冰凉甜腻。然后我离开了麦当劳。我应该把位置留给快乐的人,还有孩子,这里是他们的天堂。湛蓝,适合孤独城市的孤独座位,绝不是阳光洒落的地方。
我走回家,只出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屋子里有一种喷薄沁人的冰冷。
我打了个哆嗦。开空调,脱了棉衣,钻进被窝。气温骤降,零下17度,风呼啸凛冽,我决定去看望安和云姨,他们现在住在一个地方,荒凉之地相依为伴,从阳台看窗外,行人匆匆,面孔冷漠。
从被窝里出来,冰冷的手脚一夜都不曾暖和。厌厌地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涂抹保养品。擦淡妆,像是去约会。仔细想想未尝不是。安和云姨,是我最重要的两个人。湛蓝的半生刻下他们的痕迹,而未知的后半生,带上关于他们的记忆,行走。
黑色长大衣,头发在脑后扎起。
我在镜中凝视自己,惟一色彩便是脸上那淡淡的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原来湛蓝亦可以优雅清透,原来湛蓝是个自恋的百变女人。
手里拿着一本书,《暗夜蝴蝶》幽深的蓝色封面及书里的另类暧昧及欲望废墟。白衣长发的清瘦女子,飘忽,行走,欲望,隐忍地痛,张扬激烈的眼。这是我送给安和云姨的礼物。
前些天接到韩东的E…mail,他说,湛蓝,我现在在北京,摇滚终究不是我能归去的地方,我现在在努力地寻找着静璇,经过了这么多,终于明白,爱也就是爱身边的爱自己的人。
韩应该是一个晚上的思考,我看到未读邮件里整整躺了十封信,一一打开,全是他冷静又混乱的气息。
正如我从一开始就说过的,对肖说过的,韩会是一个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