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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週而复始的责骂之后,父亲大概知道说什麽都没用,就慢慢漠视起哥哥了。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的脸,到最后连看到他都烦,就交代晚餐时间不要让他一起吃。
树能了解父亲的心情。因为哥哥的关係,在学校被欺负的树过着暗澹的校园生活,他衷心盼望哥哥早点毕业,能从小学裡消失就好。有哥哥的例子在前,小学六年级的树准备报考国中时,就决定要考上能直升高中的升学名校。当时哥哥是国三,进的是公立国中,在学校被欺负已经是家常便饭,回到家也跟平常一样每天练习写字,因为看不懂汉字,母亲还要帮他在课本的汉字上加注片假名。
哥哥的高中联考如预期中失败,树则考上了国中。然后哥哥就在那一年离家出走。那天树有听到父亲和哥哥争吵的声音。晚上跑到楼下喝水,就听到父亲激烈的骂声从客厅裡传来。
「找什麽工作!你认为自己可以好好工作吗!」
「我……我虽然笨,但身体很好,所、所以我想工作。我不想什麽都不做只待在家裡,像是不用读写的工厂或农家,只要能工作的地方都好……」
「连字都看不懂的傢伙,能找什麽像样工作!」
「但是我的手会动,脚也会动,也可以搬重的东西,我……我、我想应该可以做点什麽。」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不知道两人谈完没有的树,犹豫着该在什麽时候从客厅走到厨房。
「晴子,这傢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父亲自言自语。
「这麽没出息的傢伙,真的是我儿子吗?妳老实说出来,我还可以原谅妳!他是妳在外面偷人生下的小孩吧?我的儿子不可能是这种废物!」
母亲发出哀鸣般的哭泣声。
「我、我不是你的儿子也没关係,你不要欺负妈!」
「闭嘴!」父亲怒吼。
「你以为是谁害我这麽痛苦!是谁让我非责备自己的妻子不可?都是你害的,你知道当我被事务所的人问到『您的长子考上哪一所学校?』而无法回答时,有多痛苦吗?我可是在大学就通过*,还以榜首的成绩毕业,叫我怎麽跟他们说我的儿子居然连平假名都写不出来,更不会看书!」
对不起,老公……母亲低声道歉。
「你是故意出生来折磨我的吗?为什麽不早点死掉算了?这样一来也不会让我这麽恨你。」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充,你快回房间去吧。要工作的话,还是等多念点书以后再说吧……起码等字写好一点……」
「我不该生下来吗?」
哥哥轻声问。
「我、我明明活着,却不该被生下来吗?学校告诉我,不管什麽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为什麽爸您这麽聪明,却说出这种话?还叫我不如死掉算了……妈你也是,为什麽要道歉?也觉得我死掉最好吗?」
「妈没这麽想过。」
「那为什麽明知爸说错话,也不骂他呢?」
「你还敢给我顶嘴!」
树听到殴打和东西倒下的声音……以及母亲沙哑的尖叫声。旁观的他也渐渐恐惧起来,双腿僵硬。自己该出去阻止吗?但是他害怕。听到啪一声巨响后,哥哥从客厅跑出来,直接打开门冲到外面去了。
「那种废物都是妳惯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老公……」
母亲颤抖的声音和父亲的怒吼声响起。树抖着双腿回到二楼。听到楼下骚动的姊姊问他发生了什麽事,他也无法回答。
他趴在床上,心情陷入沮丧,他不想再看到那种争执了,不想再看到发生口角的父母。……所以哥哥不在最好,他不要那种哥哥,只要哥哥不在,就没有人会吵架、也没有人会痛苦,这个家庭就可以得到幸福。
就如树所愿,飞奔出家门的哥哥没有再回来过。光是提到哥哥的名字,都会让父亲不悦,所以没有人敢提出关于哥哥的话题。自从哥哥离开后,家中也没有任何改变,时间就在家裡好像原本只有四个人的状态下,缓缓流逝。
然后四年前,哥哥除籍了。刚好也是树通过*那一年。
树任职于一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裡面多是企业的顾问律师,丰厚的收入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还算新人的树,每天都很忙碌。
喝到醉被哥哥照顾过后的两个礼拜,亦即八月中旬刚过时,由于企业和个人委託户都去过盂兰节了,树的工作比平常轻鬆许多。平常吃个饭总像在打仗,今天总算有馀裕出去外食了。
一回来就看到电脑前贴了几张便条纸。是他不在时,有人打电话给他的留言。看到其中一张上面写着「杉浦充先生来电,请您有空回电给他。03…oooxxx」,树皱起了眉头。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只告诉他哥哥的手机号码,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资料,对方是怎麽找到这裡来的?找自己又想做什麽?树想了半天,最有可能的就是钱。还记得那个男人当时说,哥哥现在是学生,会缺钱也没什麽好奇怪。
如果这是预谋,那就太恶劣了。偶然遇见绝缘的弟弟,弟弟是个律师,看起来好像过得不错,而且喝得不省人事,就装作要照顾把他带回家,趁他睡着时偷看他的钱……这时树忽然想到,他给哥哥的同居人一张名片,上面有自己任职处的地址。
或许哥哥没自己想像中那麽恶劣,但要人回电的意图实在难以捉摸。老实说他不想惹麻烦,就把便利贴捏成一团直接送进垃圾桶裡。
但是隔一天还有下一天,哥哥依旧打电话到公司来。树便交待柜檯小姐,以「工作很忙,请稍后再打来」的理由回绝。如此拒绝了三次。他希望对方听的出以工作繁忙为理由拒绝,就是不想见他的意思而放弃。并且臆测如果真的想要钱,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隔天没有再接到哥哥的电话,以为对方就此放弃的树,打心底鬆了口气。
晚上七点过后,下班的树走出事务所。整天待在冷气房裡,外面气温之高让人差点窒息。难得早下班,却没有可以出去吃饭的朋友或恋人。大学时代的朋友极少连络,出了社会又忙着工作没时间交女朋友,有时因公务需要去喝酒,也曾接受过女性的好意,但他总是婉拒。他不是讨厌女人,而是一旦进入社会有合适的交往对象后,伴随而来的必定是「结婚」。所以他想慎重一点。既然要结婚,对象的条件当然越高越好。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想共组未来的对象。
走过事务所面前的道路,忽然被一声「树」叫住。就职之后几乎都被称做「杉浦」,没有人直接叫过他的名字。还以为是谁回头一看,是个穿着半袖衬衫和牛仔裤的男人站在那裡。修长的身材,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心的表情……,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哥哥。没想到他打电话不够,居然找到公司来了。
哥哥快步走近树身边。
「幸好没有错过你。看你工作好像很忙?」
哥哥微笑的脸让他觉得很噁心,因为不知道有什麽企图。
「上次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让您打了那麽多次电话过来,也没能道谢。最近工作实在太多了。」
树贴上营业用的笑容与哥哥对峙。
「没关係啊。」
他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但被他这麽一叫,确定他是自己兄长的那一瞬间,记忆似乎从脑中一角甦醒了。……虽然只是暧昧的残像。
「我那天晚上喝太多了,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麽事。」
「对啊,启太也这麽说。」
他没有听过启太这个名字,不过猜想得出是谁。
「启太是指跟您同居的那个人吗?」
「对啊,他是我的恋人。」
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便难以置信的回问:「他是男人吧?」
「我是GAY。」
哥哥说得直接,树却无言以对。开什麽玩笑啊?他在内心咂舌。笨也就算了还是个同性恋,这个男人真是无药可救。
「啊,你会觉得GAY很噁心吗?」
树强抑下内心的轻蔑,回答「不会」。就算说出真正的想法惹他生气,也没有意义。人是那种只要不被否定,就不会对对方抱持恶意的生物。
「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树点点头。
「吃过晚饭了没?」
「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有很多事想问你呢。」
要用「我还有约」来回绝也是可以,但是……树心想,如果在这裡拒绝他,会不会日后又有接不完的电话要自己连络呢?他不知道哥哥有什麽企图,但早点确定他的目的,就可以早点解决。不知道他的打算,就无法因应对策。于是树微笑的说:「好啊,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正好也有些话和哥哥说。」
两人先商量要去哪裡吃饭,想到日后的事,树觉得还是尽量避免这附近的餐厅。他对公司的人说,自己只有一个姊姊,这个除籍的哥哥的事,很难说会从哪裡传进去。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正在犹豫时,哥哥问他「喜不喜欢吃义大利菜」。
「我不挑食。」
「那可以去我喜欢的店吗?」
那最好。
「我不知道从你公司样怎麽走到车站,你带我去吧。」
树歪着头。
「哥你不是搭电车过来的吗?」
「是没错,但我是路痴。从车站出来一路找到这裡,花了好多时间。一直怕错过你,紧张得要命。」
从车站到公司只要转一个弯,一点都不难。不过自己这个哥哥,从以前就是严重的路痴,即使给他地图也会迷路,一点办法都没有。
树带着路痴的哥哥搭上反方向的电车。还算下班尖峰时间的电车相当拥挤,因此哥哥没在车上跟他说话。
约15分钟后抵达车站,走了5分钟路,就到了住宅区一角的餐厅。入口虽然狭小,进去之后内部还颇宽敞,光是桌子就有十来张吧。整家店的气氛与其说是摩登,不如说是把义大利乡间的风格整个搬过来的感觉。
客满的店幸好空出了一张,两人立刻被带进去入座。接过饮料单的树还没打开,就听到哥哥说「也帮我选吧」。
「单子上面的字太小,我看不清楚。我不挑酒,跟你喝相同的就好。」
看来他还是看不懂字。继续送上的菜单,也是树一字一句唸给他听。虽然有套餐,但感觉太浪费时间,就只点了几样单品。
「哥怎麽会知道这麽有气氛的店?」
说到气氛,自己知道的好店比他还多,不过礼貌上还是要称讚一下。
「我去过不少义大利餐厅,就属这家最好吃。」
「你好像很喜欢义式料理?」
「嗯。我现在在念料理专门学校,想说以后自己开一家义大利餐厅。」
「那很好啊。」
树边附和着边有不祥预感。他想当厨师当然好,自己也不会阻止。但开店得花钱,这笔钱要从哪裡来?他不认为还在当学生、连菜单也看不懂的哥哥,能赚到这麽庞大的金额。他该不会说要开店,想让自己金援吧?树喝了一口餐前香槟。
「能像哥哥这样有一技之长,将来也有保障多了。像最近律师越来越多,有点供过于求,而且,现在已经不是拿到执照就找得到工作的时代,要是没有卖点,很难找到安定的工作。……现在的人都误会律师是高收入工作,其实像我这种受僱于事务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