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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说哪些题目?”
我想起背包里多带了一份凯文写的《博物馆之旅》那篇作文,于是把它拿出来交给席先生。他慢慢地读着,读完后他对我身后的走廊喊着:
“老葛!”
“有事吗,老席?”
“把杰森带到这儿来。”
过了一会儿,凯文出现在警卫室门口。
“过这边来。”席先生命令道。
凯文走到书桌边,席先生把作文举高,好让凯文看得到。“这是你写的吗?”
“是啊!”
“完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话吗?”
凯文点点头。
席先生把作文放回桌上,重新读了一次,然后把他的椅子转过来,整个人面向凯文。
“这是一篇很好的文章。”席先生边说边用食指指着凯文的作文。
凯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我是认真的,孩子。当我跟你说话时,你要看着我。”
凯文照着做了,当他们的视线交会,席先生说:“你一直都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天分吗?”
“不,先生。我不知道。”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好好把握你的天分,明白吗?”
“是的,先生。”
“你们在图书室上课用的桌子排好了吗?”
“还没有。”
席先生两手一挥,假装生气的样子。“那你别只是站着发呆啊!杰森——赶快到那里把桌子排好!”
凯文露出微笑。“是的,先生。”
凯文离开后,席先生把作文还给我。“还有你!也别只是站在那儿!”他说,挥着手叫我离开警卫室,“那些孩子正等着你呢!”
我一进入图书室时,法蓝就用拳头敲着胸膛向我打招呼,然后把手伸向我,我们像哥们儿般用拳头相击。“马克,你那天的表演实在酷毙了!”
帕克也点头。“每个人都说你比那位加州选美皇后还要棒呢!”
“什么?加州小姐那天也来了?”
“是啊!”帕克佯装不在乎地说,“她是很赞啦,不过有一点肤浅就是了!”
“我们现在谈的是马克啊!你那天说的故事好好笑喔!你真的在练大提琴的课上尿裤子吗?”
“恐怕是事实。”
“老天!真是糟糕透了!你干嘛不直接告诉老师你要上厕所?”
“我那时年纪还小,很怕大人不高兴。你们不也是这样吗?”
“才不呢!以前老师生气对我吼,我还哈哈大笑哩!”
“你不怕被处罚吗?”
“不怕,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敢碰我。我只怕我老爸一个。”
“他对你很严吗?”
法蓝干笑了一声。“所谓严格,是爸妈要孩子遵守一些狗屁规矩,对不对?我老爸才不是什么严格呢!他根本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只要他心情不好,我们就是他的出气筒。”他看着我背后,挥手要某人过来。我转身看到一个身材壮硕,满脸都是青春痘的拉丁男孩。他摇着头,不愿意靠近我们。
“马克,我想请你帮个忙!”法蓝说,“你看到站在你后面的那个白痴家伙了吧?他姓麦兹,很想来上我们的写作班,但是他不敢亲自问你。他可以加入吗?”
“当然。叫他过来吧!”
“嘿!呆子!”法蓝吼着说,“老师说要你过来!”
麦兹有点畏缩,但仍然朝我们走过来。他走路的样子非常难看,可怜的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雅之处。麦兹握了握我伸出的手,他的手又厚又暖,几乎是发烫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叫维特。”
“欢迎加入写作班。你知道上课的方式吗?”
“你要我们写出自己的感觉,不用担心拼字什么玩意儿的,对不对?”
“没错,”法蓝说,“这个班要我们用心写作。老兄,你得跟大家一样认真,我们可不准有人打混。不过这里很酷,不像一般的学校。如果我们想说话也是可以说的。”
“听起来不错。”维特说,在法蓝身旁坐下。
我一把作文簿和铅笔拿给维特,阿杰就拍拍我的肩膀说:“还有另外一个人说他也有兴趣来上课。我可以请老席带他过来吗?”
“他叫什么名字?”
“王彬。”
“好吧。不过我们现在只能接受这么多新生了。”
“没问题!”
阿杰走到警卫室提出请求。席先生透过玻璃窗看看我,我点头表示没问题。席先生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要葛先生去囚房把新学生带来。
葛先生带回来一个男孩,模样是我在K/L辖区看过最年轻的——我猜他只有15岁。王彬的皮肤光洁无瑕,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有着一张令人心碎、极书卷气的脸孔。如果不是因为他穿着高危险罪犯标志的橘色囚服,我会以为他是个在学校就读十年级的科学天才。
“你要小王来上课吗?”葛先生问我。
“是的,麻烦你了。”
“小王来可以,先生。他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可是麦兹就不是这样了!我真怀疑他是怎么混进这个班上的?”
维特尽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我会盯着你的,麦兹!如果让我抓到你在这里光是耍宝不做事的话,我会让你的屁股开花!”
葛先生一回到警卫室,维特就开始发牢骚。“可恶!他干嘛老是欺负我?”
“老兄,因为你把他惹毛了!”
“我对他什么也没做啊?”
法蓝大笑。“他前几天才看到你模仿那个新来的警卫走路的样子,记得吗?”
维特露出微笑,但脸颊泛红地问:“他看到了?”
“是啊老兄,你这下要倒大霉了!”法蓝再次大笑,然后转向我说:“麦兹是我们这里的开心果,他会模仿每个人,让你一整天都笑到不行!”
“我也不是故意要恶作剧啦!”麦兹说,“我只是一看到或听到某些人走路或讲话的样子,就知道我可以模仿他们,然后我就忍不住这么做了。”
“你现在就模仿警卫吧!”法蓝建议说。维特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提醒他葛先生就在仅仅三十呎外的地方,而且正好在瞪着我们。维特又脸红了,悻悻然地回到他的座位上。
“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被逮到,”王彬给予劝告,“你从来没有三思而后行。”
维特气冲冲地瞪着王彬,其他男孩开始起哄。
“小王又在臭屁了……”
“小王永远是对的!”
“麦兹,你就这样让小王鄙视你吗?”
“对不起,各位。”我已经开始后悔让新成员加入写作班,“王彬,你知道我们的上课方式吗?”
“我应该知道。是自由创作,对吧?”
“没错。你尽量自己想出要写的主题,否则我也会提供一些建议。重点是要写你真正感兴趣的题目。”
“我们可以用字典吗?”
“当然。”
“同义字和反义字的参考书也可以用吗?”
其他人听了又怪叫起来。
“小王——”
“我们可以用字典吗?要不要检查拼字?”
“如果铅笔不够尖怎么办?”
不消一会儿,我就已了解到王彬在管训院中的地位。身材娇小加上细致的五官已经够糟的了,然而最惨的是他的聪明才智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看到他被同侪欺侮,实在令我难受。而在另一方面,维特的青春痘和肥大的体型,一定也让他受了很多罪——他看起来就像拉丁版的科学怪人——但至少维特会借着捣蛋和耍宝,弥补了他被取笑的缺点。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维特说,“你的职业是音乐家还是作家?”
“我的职业是作家,音乐是我的兴趣。”
维特抓了抓后颈。“所以写作对你来说很简单啰?”
这是男孩中第一次有人问起我的私人生活。我很高兴终于有机会谈谈我自己,就回答维特说:“大多数的时候,写作让我很苦恼。”我的自白似乎让男孩们都很感兴趣,他们想知道我怎么能每天做这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苦恼只是过程,当我最后完成了一本书时,就觉得写作是很有趣的。”
“写一本书要花多久时间?”
“这个嘛……我现在这本书已经写了3年了。”
法蓝看起来一脸惊恐。“3年?你应该快写完了吧?”
“没有,我完全写不下去。”
“你说写不下去是什么意思?”凯文问,“ 因为没有灵感吗?”
“我知道自己想写什么,但写出来后都不对劲。也许是因为我无法专心——我的心思总是跑到其他事情上头。”
“我懂你说的感觉,我自己每天也是这样。”
“我也是,尤其在学校上课的时候。”
“马克,你不能专心的时候都怎么办?”
于是我和他们分享最近我让自己专心的方法:用一条浴巾包住头,再戴上耳机,好挡住所有不想听到的杂音。
“天啊!”
“还不只这样。我家里有两只猫,我工作时它们就喜欢坐在我的大腿上,这也是让我分心的原因。我曾经从某个地方读到一篇报导说,猫不喜欢锡箔纸,所以我除了包着毛巾戴着耳机以外,还得穿着锡箔纸做的裙子,好让猫不跳到我身上。”
“噢!不会吧!”
“老天!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算了?”
我承认过去两年以来,每天都想过要放弃这本小说的创作。连杜安都不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向男孩们坦承,这篇关于修女的小说,已经变成我这辈子最糟糕的创作经验,而且这种痛苦看起来无休无止。我以为孩子们听到像我这样一个出版作家,一个已婚又自由的男人,也有感到沮丧的时候,会让他们感觉心理平衡些。但结果他们似乎很不开心。
法蓝的脸色尤其灰暗。他蹙着眉毛对我说:“你会完成这本书的,你必须有信心。”
“我只说我想过要放弃,法蓝。别担心,我不会真的这么做的。”
“你会完成的。”他又重复一次。
我顿时领悟到自己犯的错误。这些男孩需要从我这里得到正面的鼓励,而不是丧气的响应。“是的,我一定会完成这本书,而且最后的成果会让一切的努力变得值得。”
“那就好。”法蓝的表情轻松下来。
凯文问我作文题目是什么。我建议他们写写万圣节时发生的事。
帕克诅咒说:“去他妈的万圣节!根本是狗屎!”
“是啊!就因为一些笨蛋在学校跟人家干架,鬼屋布置的比赛就取消了。结果我们就像平常一样蹲在房间。可恶!去他妈的警卫!”
“我对题目有个建议。”奈森说。
帕克翻翻白眼。“我猜猜看,你想到的该不会又是:伟人奈森霍尔的故事?”
“错!其实我想的题目是:一个叫帕克裘尼的斜视混蛋!”
我感到胃部一阵紧缩。好不容易才得到席先生的夸奖,我可不希望在这一天让班上的秩序失控。“够了,两位。奈森,你的建议是什么?”
奈森没经过我同意,就径自伸手到我背包里拿出了笔和簿子,很明显地是在挑战我的权威。
“我们应该写写以前在外面的经历。”他说,“我指的是真实的情况——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混帮派,怎么被关进这里的。题目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我的生活》。”
法蓝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