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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把这个看作父亲对女儿的威胁么?”原纯冷漠地回应,“我很小就知道不用妄想像别的女孩那样趴在父亲的胸前撒娇,不过父亲也不要尝试用什么家长的威严来对待我,你从来就没有这份威严。你的枪我也从不怕,何况一把剪刀?”
“不是威胁,我只是觉得我的女儿不适合学刺绣,所以帮你毁了。”原诚翻起眼睛,和女儿对视,“别浪费你的时间了,你天生一双握剑柄的手,捏着这些柔软的料子多可惜。”
“为什么剪我的头发?”
“顺手,”原诚用握着剪刀的手挠了挠后脑勺,满不在乎地说,“觉得这样看起来好看些。”
“像母亲一样?”
原诚挑了挑眉毛,不说话了。
“我喜欢留长鬓角,不想别人碰我的头发。即使是父亲要剪,下一次我也要夺过剪刀刺回去!”原纯缓缓地说。
“好,我知道了,”原诚耸耸肩,“那么纯,做好准备吧,带上你生日时我送你的剑,去教王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父亲指望一个女儿能掀起教王国的腥风血雨?那么父亲何不把晋都传给我,由我将来带领大军去扫平教王国的土地?”原纯冷笑。
“会有一场大战,但是时间还没有到。东方和西方,必将有一场决战,而你生在两方势力的夹缝之中,又贵为公主,就很难选择你的人生了。”原诚笑笑,起身离去。
“我不能选择人生,并非因为我是公主,而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吧?”原纯看着父亲的背影说,“就像父亲对待母亲的态度,在父亲眼睛里,只有土地和军人。”
“不必抱怨,你无法选择,西泽尔?博尔吉亚公爵殿下也不能。如果他想要选择自己的人生,就必须挣脱牢笼。”原诚脚步不停,“你的父亲也一样。”
他走出寝宫,门外停着一辆驷马车。原诚踏上马车,仆从立刻把帘子垂下,车厢里只剩下原诚和等待在那里的叶素盟。原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车座上。
“纯公主同意了么?”叶素盟问。
“纯会同意的,我从不担心,因为我的女儿,”原诚骄傲地笑笑,“并非是个只懂得看花和刺绣的女人,她身体里流淌的血,和她残忍而卑鄙的父亲是一样的!”
圣格里高利历二十四年。
教王国,太阳宫。
这座古老而占地广阔的行宫位于翡冷翠的东面,建筑异常雄伟。它毗邻一条清澈的河流,却没有树木掩映,终日都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冬天温暖惬意,夏天则酷热难当。建造它的教王圣格里高利一世是一个热爱阳光的人,也被称作“太阳王”。他从阳光中感受到了神启,光对他而言是神的召唤,所以他建造了这座满是阳光的行宫。他和主教们、年轻的修士们漫步在这座满是阳光的行宫里,讲述神的道理,交换关于拯救的心得。
有传闻说他死的时候,全身肌肉片片剥落,医生不敢触碰他,怕他最后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架。
继任的格里高利二世喜欢他的前任留下的行宫,在他不希望穿着神圣的教王法袍时,他就会搬到太阳宫去居住,这里的神学研究气氛更加浓郁一些,而非梵蒂冈那样是神在人间歇息的殿堂,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在这里教王不必总是手持仅存的古本《神之谕》接受礼拜,他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样就着新酿的葡萄酒品尝一下用柠檬汁煎好的白鲑鱼,闲散地倚在靠枕上,和自己最喜欢的近臣们聊聊各个属国最近的变化,以及关于东方的各种神奇的事。
教王非常喜欢了解东方,尽管那里都是异教徒,他们不愿意接受神。
来自晋都的使节叶素盟此时就坐在教王的床上,在充满东方风情的绣金床帐里,靠着柔软的羊毛枕。他的对面是闭着眼睛的教王格里高利二世,他也靠着羊毛枕,穿着柔软的丝绸袍子和舒服的羊毛软鞋,摇着一柄扇子,微微点着头听叶素盟说话。叶素盟是教王欣赏的那种东方人,从他第一次来到翡冷翠,教王就在大群的使者中注意到了这个有趣的东方老人,在册封苏萨尔公爵的典礼结束后,叶素盟破例被教王单独招待了一场隆重的晚宴。第二次他再来,带来了晋都国君原诚的问候和大批的东方特产,教王对特产很满意,然而更喜欢叶素盟口中的东方风情,已经是连续第三天和叶素盟在太阳宫里闲聊。每次都聊得很久,教王把对内臣最尊贵的待遇赐给了叶素盟,允许他在自己的大床上舒服地躺着,没有贵贱之分地聊天。
此前这份荣誉还不曾被赐予异教徒。
“这次来,还有一件事,不知是否冒昧,却很想问询教王陛下。”叶素盟说。
“叶素盟先生是我们翡冷翠高贵的客人,我不会忘记在我为苏萨尔加冕的盛典上,叶素盟先生代表东方诸国远道而来,向神献上来自东方的敬意。这非常重要,让属国的使节们都看到神的光辉一样向着东方传播。这增强了他们的信仰。而且,我们不是已经亲密到了可以坐在同一张床上谈些有趣的话题么?所以在我眼里,叶素盟先生不是异教徒,而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提出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回答,”教王睁开眼睛,顿了一下,“只要不触犯神。”
“很不方便出口,可是陛下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还没有确立继承人,不免令各国的王室感到不安。”叶素盟躬身,“我们晋都在东方诸国中是小国,却是最仰慕教王国文化的,有心依附,可是不知道如果换了教王,我国是否还能得到如陛下在位时一样的荣宠,所以不胜担心。”
教王圣格里高利二世微微点头:“我亲爱的叶素盟先生,我可以理解晋都国和原诚国君对我们的担心。是的,我不是不死的,神总有一日会召唤我的灵魂去天上陪他,聆听他的教诲。我也很希望我的下一任能维持我对晋都国的这份友善。可是教王不是俗世的君王,是神选择出来代替他在这人间统治,传播他的旨意的人,所以教王很少能指认他的继承者。虽然我也有我心仪的人,但是还不到我对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如果教王已经有了心仪的继承者,那么我国也放心了,相信教王所选择的继承者,必将也会继承教王伟大的思想和对神的忠诚。”叶素盟微笑,“那么晋都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旁边服侍的内臣捧上了两支细长的烟斗,烟斗是黄铜质地,镂空雕刻,里面填好了南方属国运来的名烟。教王和叶素盟各自接过一支,慢悠悠地吸着,看着火星在烟斗里面起落。内臣踩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无声地退了下去,这间静静的卧室里只剩下床上吸烟的两人,而两人之间久久地都不说话。
教王终于微笑起来:“我亲爱的朋友,叶素盟先生,我想你还有些更重要的问题问我吧?”
叶素盟仿佛从沉思中惊醒,把烟斗放在旁边鎏金的铜盘里,起身下床,跪在地毯上,却不说话。
“说吧,说吧,我的朋友,只要不触犯神。”教王吸着烟斗,微笑着看着叶素盟。
叶素盟以极慎重的礼节叩首:“晋都国的使节叶素盟,代表我的国君请求神的儿子和异教徒的女儿结为夫妻。我的国君原诚殿下请求把他十三岁女儿原纯嫁给西泽尔公爵殿下,以加强我们下国和教王国之间的友谊。”
“西泽尔?”教王露出诧异的神色。
“是的,是教王您的养子西泽尔公爵。”
教王沉默地抽着烟,吐出袅袅的烟雾,他的面容和神情都在烟雾里变得模糊。
“为什么不是苏萨尔?我的养子苏萨尔,他比西泽尔大,也还没有结婚。苏萨尔是个很有教养对神谦恭的年轻人。”过了一会儿,教王问。
“苏萨尔公爵已经从教士升为神父了,按照教规他不能再结婚了吧?我们也很惋惜。”
教王笑笑:“教规并非教义,教义只是说神的子民应该全心地信奉神,并非不能有时间用在自己妻子的身上。教义不能被更改,教规却经常被修订,从前规定神父不能有妻子,是因为那时候神父被信徒们供养,教廷不希望神父把信徒们奉上的钱花在家人身上。而现在不同了,教廷向每个偏远地区的神父发放薪水,我知道他们中有些人有妻子,甚至和属国的公主们结婚。但是那不重要,一个信仰神的人拥有家庭,并不会令他的灵魂被魔鬼侵入。而且我的儿子西泽尔,他也是一个教士,总有一天也会向他的哥哥一样变成神父,甚至红衣主教。即便现在他结下了俗世的婚约,到那时按照教规这婚约还是不合法的。”
“国君当时对我说,是希望把公主嫁给西泽尔公爵。这其中,也有一些原因是苏萨尔公爵是您的长子,我们晋都这样的小国不敢高攀吧?其实国君也有国君的顾虑了。”叶素盟诚惶诚恐地说。
教王点了点头:“就要西泽尔,是么?”
“一个小小的使节,只能忠实传递消息,这确实是我的国君原诚殿下的意愿。”叶素盟俯身行了东方的大礼。
教王呵呵的笑了起来,轻轻的拍着巴掌:“起来,起来,我们是朋友啊。对于朋友,不用弯曲你高贵的膝盖。”
叶素盟掸掸袖子起身。
“叶素盟先生,虽然这违背了我的愿意,可我想在私下向您透露,贵国的选择非常明智。虽然我没有确立继承人,外面也有传闻说我如何不喜欢西泽尔这个儿子。可我向您保证,西泽尔,必将成为继承我的人。”教王微微前倾,靠近叶素盟的耳边,“他是那么的聪明和圣洁,勇敢和坚定,生来便是侍奉神的最佳人选。”
叶素盟一愣:“教王是说……预备让西泽尔殿下成为下一任教王?”
“不,”教王轻声说,“西泽尔是我的儿子,我爱他甚于一切,也希望神会赐福予他。可他并非教王的最佳人选,他不适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侍奉神,也并非只有成为教王。”
叶素盟默然,教王抽着烟,对他微微而笑,笑容高深莫测。
“那么西泽尔公爵和我国纯公主的婚事便这么决定了吧?”叶素盟说。
教王点点头:“就这样定了吧,原纯公主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吧?”
“是的,是我们晋都国含苞待放的花,和她的母亲一样圣洁高贵,也是我们国君唯一的女儿。他爱她甚于生命。”
“真为我的儿子西泽尔高兴。”教王淡淡地说着,吐出一口烟雾。
叶素盟走出教王的卧室,门口守候的修士在他的背后合上了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发暗了,时间过去了很久。决定了西泽尔公爵和纯公主的婚约之后,教王显得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地问了叶素盟东方人如何用金箔制造带金色花纹的漆器。叶素盟详细地描述了整个过程,教王眼中总是露出赞叹的神情。叶素盟回想起来,教王从未问过他东方人如何训练他们的阵列弓弩手,如何制造大型的划桨船,如何改变火药的配方使它的爆炸更加猛烈。教王所关心的只有风土人情,让人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多么的喜欢那片神秘古老的土地。
叶素盟前行几步,看着天空出神。
他和教王已经像是老朋友了,可他依然不能确定圣格里高利二世这位教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多的东西被那祥和的笑容掩盖了。他谈成了这次政治婚姻,可他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安,教王那句难解的话在他耳边萦绕不去。继承教王的人却不是下一任的教王,这听起来太可笑了。
“教王,你期望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