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可以不知道大卫·芬奇,不知道爱德华·诺顿、布拉德·皮特和海伦娜·邦汉·卡特,但是一定要知道《Fight Club》。等等,光这些还不够,还要知道恰克·帕拉纽克。毕竟是他创造了这个神奇的故事……”那时豆子两眼放光,裸着身子侃侃而谈。清晰的腹肌令我印象深刻。
“那只是一部电影,干嘛要花这么多力气在电影之外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面?”
“那是一种精神,”豆子双手抡开,在空中画下一个无限大的圆,“是一种指引性的东西,至于电影那只是一个载体。在我们集体失去信仰和梦想的时代,我们不得不小心它所带给我们的绝对冲击。”
“什么精神?我只是看到一群疯子在不停的厮打、爆破、黑乎乎的血到处飞,以及布拉德·皮特和海伦娜·邦汉·卡特在银幕上*的动静,几乎摧毁那幢破旧的大楼。”
“现代人,包括你和我。大家都在无休止或是无穷尽的消费之中迷失掉了自己,我们一出生就被放置于这一可怕的环境之中。我们深信消费至上,我们不再信仰上帝,不再尊敬神佛。甚至认为*列宁主义以及毛泽东思想只是一时的笑话。至于共产主义,更早已被我们抛弃甚至成为被我们嘲弄的对象。”豆子认真的看着我,“我们正在成为或是已经成为了机器上的零件,充满了失落、麻木和绝望。社会泯灭了我们的人性和良知,而痛苦和暴力正是回归的关键所在。”
“嗯………只是太复杂了,它超出了我所能够理解的范畴之外。”
“没有关系,这就是《Fight Club》所想要传达甚至赖以引导我们的东西。一种精神意志,要传承下去得靠自我毁灭才行。”豆子说这话时目光炯炯的。
“可是你好像说的是要小心这种精神所带来的冲击……”我试探性的询问。
“是的,因为它最终会把一切都导向毁灭和虚无。”豆子点上一根儿烟,若有所思的吐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烟圈儿。
“住在俄勒冈,只能读完公立高中的蓝领鼠辈,根本无从想象一百万人还有什么事儿是没有做过的。”这是作者《Fight Club》的原作者恰克·帕拉纽克的原话,复述给我听的时候,豆子满脸的惊异表情。
8。
也许你无从想象,但是我和豆子的日常对话大致如此,他总是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充满兴趣。并且在我们交往的最后半年,他开始变本加厉。我时常怀疑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总是那么好奇。
“你不可能弄懂所有的东西,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我说这话时的表情,大约是十分令人憎恨的。
“就是这样,漫长的人生才不会变得那么单调乏味……”豆子说。
“那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大概是死亡吧……”
“这没有任何意义!”我有时会被他弄得发疯。
“那应该是一种不错的体验,是人生奇妙旅程的一部分。”豆子轻轻的笑,笑容仿佛已和那淡蓝色的天空溶在了一起,那么无边无际。
类似这样的探讨也在我俩之间经常发生,每逢这时,我便会伸出双臂从背后环抱住他。然后两人便谁都不再言语,平静和满足从来没有如此的接近。
我从来不知道豆子在追求什么,他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尝试,不停的寻找下一个令他惊奇或困惑的目标。起码在我们交往的两年之中,他乐此不疲。
他在做人生最后一次的尝试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边。他破天荒的回到了家中,并且拥抱了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母亲。傍晚,当所有人都冲进他们家的卫生间时,他仰面躺在陶瓷浴缸里,眼睛眯着,看不出有任何痛苦或挣扎的痕迹。
后来豆子的遗体由他的母亲主持火化,骨灰被安放在了城市公墓,他父亲安息之地的旁边。我去看过他一次,青条石的墓碑上面,有一张他的两寸黑白照片。毛乱乱的头发,脸盘比我认识他的时候尖瘦不少。大概是早几年前的留影,他的母亲能找到的大概也只有这些。好在照片上的豆子笑容没变,一样是那么无边无际。
敏君,我最近的一次生日你还记得吗?你送了我那双很喜欢的中筒苏格兰彩色格子呢袜,豆子则送了我一个红色的便携式随身CD机。这也是豆子最后一次送我生日礼物,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今两样东西我都带在了身边,我的人生之中绝少有东西能够用来回忆,留下的记忆更是少得可怜。有它们伴随着我,我感到无比的高兴。
三月于“一个人的房间”
SL
1。
敏君:
看着窗外的日影渐渐倾斜,混沌如我,竟然多少生出了一丝时光荏苒青春将逝的惶惑。驻足在陌生的城市和街头,其实心中难免有一点小小的紧张和不安。这使我记起十六岁和你结伴远行,第一次搭乘长途列车的情形。
如今想来,那真是一次奇妙的旅程。尽管行程很短,不过是从家乡的小城坐到了本省的首府。但是出发前一天的夜里,两个密谋出门远足的十六岁女孩儿,合抱在一个被窝里交头接耳的情形却使我终生难以忘怀。两颗不羁的心脏跳动的实在有力,以至于耳旁出现了幻觉一般的“砰砰”的声音。
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将身影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太长的时间。但是,就算走过了很多的路程,到过了无数陌生的地方,除去内心的骚动和惊喜之外,我常会感到有一丝丝的紧张和不安。只是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便时常不在一起了。你往东的时候,我独自往西。你往南的时候,我孤身在北。
如今我又一次只身上路,唯一值得挂怀的事情就是每月给你写一封长信。这样我的内心会平静很多,就像你仍然陪在我身旁一样。
三月底,我等不及天气转暖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那个住了将近一月之久的小镇。那天早上我很早就爬了起来,之后过了很久才有“隆隆”的列车从不远处呼啸而过。今天是退房的日子,租金早已付过,出乎意料的竟有450元之多。暴躁的房东妇人操着一口难以听懂的本地方言解释说,她的旅馆不是普通的民房,租住十天以上但不满一月的仍要按满月收费。于是勉强住了二十三四天的我不得不拿了整整一个月的房钱,顿时将身边所有的纸钞花了个干净。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装,便拿出了日前在街上买来的记号笔和空白的卡纸。然后极其认真的写下了:难吃的饭菜,不出水的水龙头。两行粗黑的字体,并用透明胶纸将它粘贴在房门的背后。虽然会被你笑我是穷极无聊,但是这是我所能想出来抗议这家旅馆主人的唯一的方法。
三个小时之后,我站在了这附近一个县城的车站售票大厅里。中国真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度,具体体现在无论是多么大或是多么小的火车站,总是人满为患。或者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中国的穷人实在是太多了,毕竟在这个时代,火车才是最廉价的交通工具。
排队半小时之后,终于买到了一张车票。车票上标明的目的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名字,这无所谓,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目标,在那里上车或是下车都无关紧要。
列车开动,每节车厢都是人山人海。因为搭乘的是过路的列车,照例不会有座位。车厢里气闷的几乎使人眩晕,我只得长时间的呆在列车吸烟处和车门的附近。很多人呆立在那里,到处充斥着呛鼻的劣质纸烟的味道。我带上耳机,半倚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看着过道里人来人往,升腾的烟雾飘散成任意的形状,所有人的面目都在这烟雾缭绕之中变得相当的奇怪。一个个若隐若现,仿佛半夜窗前默不作声的鬼魂。
在我觉得快要无力支撑的时候,列车随着夜幕一齐到站。掏出车票来一看,正是车站灯箱上的那个陌生的城市名称。走出了令人郁闷的车厢,我站在月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也许是用力太猛或是风中那一丝暗藏的凉气,我的鼻头一阵的发酸。接着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并且弯下腰去揉着笑痛了的肚子。来往的行人都诧异的看我,老实说,我懒得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我施施然的出了车站,站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大街上。
2。
这个国家几乎所有的城市都长的像同胞的兄弟,最起码在夜色之中看来是这样的。宽宽的马路、灯火通明的街道、高耸的楼房以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流。站在街头,我怀疑自己是否已经从一个城市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城市,还是压根儿停留在最初的那个城市里丝毫没有移动过半步。不然当我那双棕色小牛皮的鞋子踩在这冰凉梆硬的街头之上时,为何没有半点自由的冲动?
街上到处干干净净的,像早起的富人们刚刚刮干净胡须的脸,虚假的一片空白。也许该找一个住的地方,关于这个我并不担心,因为不管是招待所还是旅馆,反正大街上到处都是。
该死的,我这时才闻出来,衣服上刺鼻的烟草和汗臭味儿使我几乎快要吐出来了。街道两边的服装店依次排开,就像万里长城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际。店员们声嘶力竭的打折呐喊声几乎盖过了喧闹不已的巨大音响,我逃也似的躲进了身边尚算安静的艾格女装专卖店。
冬季的衣服尚未完全下架,但是春款的成衣已然在上架销售了。我选中了一个黑色的短款外套和一件条纹针织衫,店方打完折后收取900元,我没了现金,只得刷卡付账。
“是现金卡还是信用卡?”收银员仰脸问我。
“现………信用卡好了。”我犹豫了一下,便给她信用卡。二者区别不大,但是我随身的两张信用卡,是那个被我称做“父亲”的男人父爱的体现,我从家里逃开之后并没有管过它是否已经被注销了。
结果,交易顺利完成。但这是否代表父爱长存?也许只是他一时忘了注销,不得而知……
店员殷勤的将我换下来的,满是异味儿的长外套打包好给我。走出店门,鼻中仍觉有残留的味道。只是话说回来,新买的衣服气味也并不怎么容易令人接受,我甚至无可救药的想,在我之前不知有多少人试穿过这件衣服。严格说来应该干洗了之后再穿,可是眼前显然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我漫无目的的在夜街上游荡,穿过一溜长长的涵洞来到另一条大街的街口。涵洞的尽头灯火明亮,这里是底层无产者和艺术家的天堂。无数的地摊儿,卖的照例是那些廉价而没有保障的商品,不得志的画家在这里排开他们的作品,半做展览半等识货的人士前来购买,路灯下一个高瘦的男孩儿,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摆弄着一把六弦琴。
把“Guitar”称做是六弦琴,是豆子与他人最为不同的地方之一。在现代人的眼中,吉他几乎是最新潮弹拨乐器的代名词,说实话这是由于它一直被用于美国乡村音乐或是现代摇滚乐的演奏的缘故。其实吉他产生时间很早,和钢琴和小提琴并成为世界三大古典乐器。就冲着古典乐器这几个字,豆子便一直称它做“六弦琴”。
豆子曾经教给我如何辨别演奏乐器的优劣,其中包括中国本土的胡琴和外来但是受众却更多的吉他。虽然现在是在夜里,但是那男孩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