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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刻钟,她觉得不妥。开始对着车站里的车子一辆辆的问,是不是从博卡拉过来的,有没有见着一个高个子的中国女人。
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一律摇头。然后上下打量她,用她听不懂的当地话诨笑。
一个多小时,太阳下山。
平安觉得怎么都得找个的士。只见到人力车。她查过资料到蓝毗尼要二十五公里。人力车要晃到什么时候去。这个点小巴应该也没了。
她在车站旅店边看到一辆客货。司机是个刀疤脸,小个子,正在跟两个当地女人聊天。
好歹磨到六百卢比。他答应把她送到韩国寺门口。
平安一边把包扔向副驾,一边叮嘱刀疤脸,如果回来后看到一个高个子的亚洲女孩,一定帮忙问下是不是中国人,如果是一定赶紧车她到韩国寺。
平安觉得抱歉。她离开博卡拉前跟英子约定过一定不见不散。如果万一她晚到,又一直等自己,搞到天黑,就不是挨不挨数落那么简单。她不希望自己出事,同样也不希望别人出事。
其实平安当时不知自己完全多余。
到韩国寺后她从同胞的嘴里得知,英子早她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她根本没有等她找她的意思,连白热瓦站都没来,而是在前面两公里处的路口提前下车,和那两个同胞截车走了,甚至连她名字都没提起。
回国后,平安才从别人嘴里得知,英子是个教徒。起先是基督教徒,后来因为一个男人改信了佛教,所以才那么希望跟平安去蓝毗尼。
平安说自己没有资格责备他人。她不也一样没继续等下去吗。但有时候静下来想一想,等了与根本没打算等,好象是有所区别。好比人都有私心,但程度不一样。
套用江湖的一句话说,等是情义,不等是本份。情义和本份都没错。两个人都能平安到达,也算是佛所说的圆满。没理由,也不应该要求别人跟你做得一样多。。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五)那些以佛的名义(5)
客货掉头往来的方向回开,数分钟后左转,刀疤脸停车跟路边打起招呼来。
天已渐黑。平安怕他拉些莫名其妙的人上来,用英语催他赶紧走。
知道。是我朋友。我把帽子还他。刀疤脸笑道。
转瞬,一个小伙子有笑有说的跳到刀疤脸窗前。刀疤脸果然扔了顶脏帽子出去。
平安的后背有点汗。
为了调剂气氛,她主动跟他聊天。刀疤脸是给那家旅店拉货的,有时会送自助旅行者去蓝毗尼或苏那利,每周至少过去一两趟,他说这台车也算是的士了。
公路上,迎面看不到什么小巴,倒是见着不少拖拉机,上面挤满了裹着包头布和沙丽的当地人。
这时刀疤脸掏出一个印着咆哮老虎的黄色小塑料包,不够半个手掌那么大。他从里面揪出几撮烟叶状的黑褐色东西,放进嘴里嚼起来。
不会是大麻吧。平安咯噔一下。难不成碰到吸毒的了。她看到刀疤脸双眼发亮,赶紧把脸撇向另一边。
路边突然闪过一堆堆的村民,买卖蔬菜还有其他杂货。陆续是lumbini 7 km的标志牌,还有巡逻的大兵。
平安的心愈发踏实。
七点多到达蓝毗尼圣园大门口。看门的不让进。刀疤脸说得绕去后门。
圣园的院子够大,视觉右端一直绕不出那些铁栏杆。另一端则是广袤的荒原。太阳被吹成橘色的气球,胖胖的贴着荒原边缘。
没有人。没有动物。异常空旷。偶尔冒出一棵孤独的树,慢慢的向后退。
仿佛故乡冬日的黄昏,太阳也鼓成这般模样,荒原上也荡过那么一棵树,风中也漂浮有土的味道。多少年前放学途中,叉在单车中央直直的望过青春,望过酸涩。
少年站在荒原的那一边。如今站在荒原的这一边。
后门没人看管。后门紧挨着韩国寺。
那青色大庙犹如巨大的静止符。四年前挂在网上是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个啥样子。与斜对面的中华寺不同,那是政府出的钱。韩国寺纯粹靠募捐,有钱就建一点,没钱就停工。
刀疤脸比平安想象的讲信用。
尤其是后来回到加都,她确认那咆哮小老虎就是毒品时,她更加这么认为。
下车时她问他要了电话号,说之后可能让他来接她回白热瓦。
一个尼泊尔人把平安领进值班室做登记。她看到倒数第四个名字是英子的。
她没来得及签名,甚至忘记此处是修行地,奔出去冲着寺里大喊英子。一个蓝色冲锋衣从二楼应声而下。如她所想的那样,彼此平安到达是最重要的。
值班员把平安安排到英子那个四人间。英子说要出去转转。平安开始拾掇装备。
英子是跟安娜山区转山时在Tadapani前一站碰到的两个西藏过来的女人从博卡拉一路过来的。那两人平安也见过。
一个四十多岁的梳着湿漉漉的短发,自报家门叫林,北京的,问平安叫什么。平安说了自己的英文名。那女人说,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一下网名一下英文名的。
平安心头掠过一丝反感。她没有问人名字年龄的习惯。这也不妨碍观察那些旅途中人。
好比另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人家也不问,她们直呼你我,还不是照样招呼说话嘛。平安在故事里称这女人为红。
只有韩国寺肯不讲究任何国籍而接纳来自各地的投宿客,缅甸寺日本寺等只接纳本国护照的人,至于中华寺对国人早在两年前就不予接纳了。
韩国寺的宿舍其实是禅房,如北方大炕,水泥的,上面贴着塑料地板胶。棉被枕头,厕所洗手池和盆子简单,俱全。楼下还有男女冲凉房。
房间和走道里贴满了英文和韩文的守则。比如早上五点明锣起床。晚上九点熄灯锣响。不准乱蹿僧舍。要穿戴整齐,不准穿吊带衫短裤……早饭六点,中饭十二点,晚饭六点。每餐四十分钟,过时不候。吃饭排队。不要剩饭。饭后自觉刷洗餐盘……
蓝毗尼同样停电。一片沉寂。只有食堂亮着昏黄。
经过后厨的窗户,那里面立着双开门大冰箱,好象韩剧里的一样靓丽。
饭堂的书架上摆放着募捐来的书籍。韩、中、英三种。平安抄起那本繁体版的三国志坐下来。离饭点还有十分钟。
她闻到米饭的香气。
这一整天只嚼了两块威化。一大早与黑暗比肩,搭了一天的车,找了一下午的人,度过了一个心慌的傍晚。她消耗了太多能量。
排队。
投宿者比想象的多。大多是东亚面孔,只有三两个老外。
麦饭。泡菜萝卜。炒卷心菜。改良版的咖喱土豆。有股怪味野菜汤。有点咸但尚算正宗的酱汤。还提供决明子茶和纯净饮水。
斋饭。至少与中国饭很接近。平安平日惯素食。
那天是大年三十。没有鞭炮。没有酒席。没人娱乐声响。
韩国寺的饭堂不是“禁语”堂,而是“失声”堂。人们要么主动失语。要么被动失声。甚至连吞咽食物的声音都听不到。
持续了好久。直到有人站起来去刷餐盘。
洗手池很矮很窄,蹲下去很辛苦。没有洗洁精。只有粗制皂角。即便反复刷洗,那盘子还是会觉得油腻。
仍旧停电。只有值班室和厨房有光。是寺里自己发的电。其他僧舍要么亮着头灯,要么烛光闪烁。
暗处,有人合掌默念,有人打坐冥想……
后来出家人开始晚课,念经的声音在夜空里越发响亮,齐整。应该不仅仅是韩国寺一家。
等到平安她们躺倒,外面哗然动物的叫声。成群成片。
其他三人相互揣测是什么东西。平安说,据说是狐狸。有人觉得不是。狼?狗?争论不休。
第二日清晨等饭点的时候,人们还在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休。一个香港老太太说可能是雀仔。后来,才弄清楚那声音是猴子们发出来的。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五)那些以佛的名义(6)
凌晨三点。两场大梦汗醒。
这个时点国内应该吃完饺子,看完晚会,放完烟花,人人躺倒入梦乡了。
她上了趟厕所。透过铁窗缝,看见月亮是掘井的白猿,是是惨笑河流上跳跃的白猿。
仿佛回到四个月前康藏区的然乌,有五个孤独的行者走在只有三百米长的小镇街道,也是这样的月光。
月影移动的黑暗当间,是野狗的眼睛在闪烁。某个叫大禹的最老的男人用他的打火机配合着那些闪烁,一眨一眨。那男人每天清晨至少将《大悲咒》、《般若心经》的佛歌听三遍。
可能没关好水龙头,水滴有频率的滴向厕所下水口深处,在静夜里特别清脆。滴嗒,咚。滴嗒,咚。滴嗒,咚。
如果不是听到有人翻身,怕影响他人睡眠,平安不会再度起来去拧紧水阀。
因为时间仿佛凝滞,而非压抑,想要的氛围刚刚开始:光滑的楼梯扶手,沉滞已久的烛台,还有可能关于僧侣的故事……
主食换成了麦粥与生麦子,其他跟前一晚一样。
两个老外偶尔轻声细语,其他皆面无表情,差不多都是没睡醒的样子,连那些和尚尼姑们也不精神。
比不得他人那么能吃,平安没起过这么早,何况她是常年熬夜兼睡眠不良者。先是五点的锣。她把整个头缩进睡袋,耳鼓里飞窜着僧侣们的早课。然后是六点的锣。那是早饭的钟点。不起来就没得吃,这里连个小卖店都没有。英子的嗓门也跟锣一样。
她自觉所有神经和末梢跟那些麦粒一样粗糙。索性刷盘子去。
韩国寺为所有投宿者免费提供手绘地图,蓝毗尼的,以及过境印度的路线,都标注得工工整整的,而且是英文韩文对照。
平安去值班室也讨了两份,又与老和尚聊了会儿天。他只会一些简单英语,连说带比画还是不成问题。
那和尚过五奔六的样子,据说是副住持级的头头,隔一年回一趟韩国,处理教务和募捐等事宜,顺便探望健在的老父老母以及出道前的妻儿。
当他听说平安是中国人时,笑说对面中华寺的同道经常会过来这边谈法吃斋。
那你们也过去吗。
和尚摇头。
呵呵。看来中国和尚跑来蹭饭的说法未必是流言。却又不肯象韩国棒子抱持继续接纳投宿客的包容。衙门出资就不是出自百姓纳税人的腰包吗。平安这么想。
浓雾紧锁。
英子不肯这么早出去。平安和红她们搭了伴。
在信息中心买完票,她们走去对面的寺庙。一个高大驼背的喇嘛正在整理院里微薄的花木。
他看见她们就笑了,用汉语问她们来自哪个城市。
原来这喇嘛来自青海玉树,在尼泊尔印度*已二十余年了。每隔三四年也要为教务募捐穿行于国境两端。
佛祖诞生园。
两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于此从其母肋下诞出。三百年后,阿育王执意在此立下石柱。又是九百年,玄奘到此虔诚朝拜。
残垣断壁飘满着各色经幡,菩提树下到处是装满酥油和米渣的杯器,圣物堂四周堆积了黄花无数……直到今天,这里的铁门从未关闭,圣灯盘擦得锃亮,从早到晚成批的教徒慕名膜拜。
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