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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管家表情一滞,说来他不过只是替她往四小姐温清许处送了一支玉笔。
松开杨管家,温清玉咬了咬牙,挺直了腰板,抑住痛意,仰头看着“襄侯府”这偌大的门楣,神色莫名。
良久,“吱呀”一声府门大开,大门再次关闭的一瞬,温清玉苍白的唇畔溢出了一抹细微而莫名的笑意,隐藏入了绵绵雨中。
白露阁里华丽如初,装饰一如三日前的大红喜庆。铜镜梳妆台,屏风小轩窗,都被撤换成了新的。
踏入白露阁,阁楼里侍候温清玉的小侍女喜儿便赶紧过来搭手。
二人扶着温清玉坐下,玲珑看着温清玉这一身落魄污乱,不免心疼:“老爷这次真的狠了心了,怎地就这样任由小姐你跪了三个时辰?”
温清玉自嘲一笑,笑起来面上苍白醒目:“总好过被赶出家门好。”
喜儿听到温清玉差点被赶出家门,再看着温清玉这模样,不觉跪到温清玉的身边,眼泪都汪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呢?大小姐怎么说都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为何要让大小姐跪这么久?”
玲珑揽开裙角,蹲下身子,搂着喜儿,在她耳边轻轻道:“喜儿,是二小姐。”
听到“二小姐”三字,温清玉神情一滞,却又片刻露出了然的表情。
温清玉苍白的面容之上勾出了安慰的笑,抚着喜儿的手,无视喜儿此刻的讶异:“喜儿,大小姐三日前已经去了蜀宫为妃了,你忘了么。”
喜儿看着温清玉的眼神,虽有疲惫却依旧有神。点点头。
喜儿扎了一头双丫髻,年岁尚小,自是比不得玲珑聪慧通达。
“小姐跪了好久,估摸这会儿膝盖疼着,你去外头找些药来为小姐敷上。”玲珑思虑周到,见到温清玉这一身,面色憔悴至此,实在也是心疼得很。
“不必了,我的膝盖没有大碍。”温清玉拦住喜儿,“去给我打盆水吧,让我梳洗梳洗。”
玲珑皱着眉:“好歹把这身衣裳换了,人淋了这样久的雨,若是不换了这身衣裳,染上风寒便得不偿失。喜儿,你去给二小姐打盆水沐浴让小姐歇会。”
喜儿看了眼温清玉,见其没有反对之色方应声而去。
玲珑一面为温清玉理着污乱的头发,一面道:“小姐这番逃婚老爷气急,若非二夫人求情,只怕此事难以平静收场。”
温清玉神情不变,只云淡风轻一句:“是么?”
“老爷虽说既往不咎,可三夫人揪着这件事不松,小姐还是要防着些。”玲珑不禁自语道。她取了盆中的方巾,蘸了些水,为温清玉擦拭手背,“二夫人向来谨小慎微,事不关己,此番能为小姐您求情,也真算是雪中送炭了。”
“呲!”温清玉眉头一皱,倒吸了口气。
玲珑一愣,看着方巾上莫名的殷红,不觉大惊:“小姐,您的手?”
仔细一看,温清玉白皙的手背原本该是最最光滑皙透的,这次回来得落魄,她原本以为温清玉手背的黑色痕迹是污秽,可方巾擦过,根本就是黑色的痂,伤痕已然由红色化为黑色。
“无碍。”温清玉面上霎时一冷,抽回了手,接过玲珑手中的方巾,无视其惊惶的神色,自己为自己擦拭,恍若未觉,“这又有何奇怪?她只是为了她女儿跟她自己。从前她不理是非是为了保全自身,如今她让我回来的目的无非是要让邵氏那边多份担忧,也卖我个人情,给她自己多个退路,说到底还是为了保全自身。”
“不过我怕她自己打错算盘。”温清玉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玲珑看到温清玉这个神情,一番冷意袭过。在她印象之中,她伺候的那个清玉小姐从来不曾这样笑过,也不曾这样的口吻说话。
担忧之心而起:“小姐可否告诉玲珑,这三日小姐去了何处?三日前为何连书信都不留便不顾自己与府中安危离府逃婚?”
温清玉闻言眸中略过一丝难明情绪,苍白如斯的面上,勾起的笑意难寻缝隙:“此事爹若问起我自然会有说辞,无需忧心。”
玲珑是怎样剔透的女子,如何听不出温清玉的言外之意。
三日前温清玉踪影不见,三日后带了伤痕回来,此间事情断不会简单。此刻她不愿细说,便是之后温千山提及,她亦会寻个因由盖过,毕竟温千山已经同意将此事就此揭过。
也是由此希望玲珑不要将她的伤痕之事告知府中。
她伺候的那个小姐,沉静如水,善良多愁,便是念着牡丹亭的段落都会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的女子,时常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小鸟一径温婉的笑,总是笑得如一汪春水女儿家情结娇羞体弱的女子。
“庆儿呢?”温清玉放下方巾,这才问道。
庆儿是与喜儿一同伺候温清玉的。
玲珑笑意渐渐淡了,音调也微微低了些:“衔姑娘去蜀国带去了,三夫人说庆儿的名字意头好,有福气,便让她跟着去照顾衔姑娘。说来哪里是什么意头好,衔姑娘本就没人伺候,索性便在小姐这儿寻摸一个跟过去,落实她的嫡长女身份。”玲珑说着,看了一眼温清玉,方知不妥,“玲珑不该妄议主子的心意。”
“你说得没错又哪里算妄议?”温清玉表情未变,只淡淡道。
此时喜儿打了水,将屏风后的浴桶灌了大半。
“衣服留着,你们去阁楼外候着,等会儿陪我去探探我那个四妹。”温清玉眼角一挑,言语淡淡,身形微动,压下身体的痛意强撑着走到屏风后,“毕竟今日若非古氏,我还真会被赶出去。那个二姨娘的人情也是要去谢上一番的。”
屏风后的温清玉形姿绰绰,背影单薄,从未有过的孤高冷清。
玲珑看着温清玉,总觉不妥:“玲珑留下伺候小姐吧。”
温清玉手背带着伤回来,还在府外下跪淋雨三个时辰,若是从前那个娇小姐,恐怕已然一身孱弱昏倒在府门前。
“出去吧。”温清玉压低了声线。
玲珑只觉这简单三个字有着不可商量的口吻。
山水通翠的屏风上林间朱雀仰起了小小的头,翘望着另一头溪涧间饮水的白鹭。陆上是走禽安详贴在地面,仿若聆听着天地之间每一寸呼吸。周边绿意缭绕,惬意幽美。
温清玉环视了白露阁四面,一片静谧。
大早上,温清玉知道这个时候该是府里下人侍候主子们早膳的时辰。
缓缓走至铜镜处,铜镜镜面光滑,与人齐高。
温清玉抚着自己的脸颊,眸光稍显憔悴,面色苍白,唇畔也有些干裂。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狰狞乌黑的伤疤,不禁无力笑了,想她温清玉这一生,实在是占尽了福气,拥着嫡女的地位,享受温府如此高贵的待遇,竟也会有这样一天,实在笑话一场。
解开这身衣裳的衣带,丢在自己脚边。镜中女子眉头一皱,本就苍白的脸颊因为恨意而现出了一抹潮红。咬咬牙,只手揭开衣裳的左肩处。温清玉的肩胛之处,清晰可见的是一道由匕首刺进去的伤痕,如此一成不变的刀锋伤口,是正面迎来刺进去的结果。
温清玉手指轻轻抚着这道伤疤,没有任何的凹凸不平,似是神迹一般平展得不真实。竟成了一道伤痕模样的印记。
霎时间,三日前的一幕幕如噩梦一般在镜中浮现。
第4章 舍弃良善
霎时间,三日前的一幕幕如噩梦一般在镜中浮现。
她孤身一人翻窗而出,躲开了温府众人,甚而从温府的高墙摔落,膝盖印血。四周月色照下的疏影落在她身上,她亦是无惧。
月光下,她一袭淡衣,长衣广袖在风中翻飞若蝶。除了手中握着的一只蓝色苏锦制的香囊,身边什么都没有。没有侍女没有包袱,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奔赴心中的幸福。
只是她以为的幸福。
她隐在云国都城外护城河边的城墙下,望着回头近处城中疏落的灯火。如她心中那颗窜动不安的火苗,在这个夜透亮无比。亥时,护城河的河水趟趟流过,天边月倒影依稀,波光粼粼。
城下墙边草地一声窸窸窣窣,脚步的节奏无比熟悉。
她守着夜半月光,唇角弯弯,看那身影缓缓靠近,只道了一句:“你来了?”
月光打在温清玉欣喜的容颜,男子走近。
温清玉略略娇嗔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黑漆漆的多吓人呢。”
片刻后,男子伸手淡定推开了她:“那就回去吧。”
温清玉霎时愣住,抬头看他却看不清此时的他是何神情。
“回去吧。”他复道,提醒她没有听错。
温清玉面上挤出一抹笑:“你不是应该带我走么?”
“我是来劝你回家的,城门还没落锁。”他一句话,云淡风轻,“这封信,你没有写过,我没有看过,今夜我们也没有见过。”他的手上,是温清玉亲自送到他太子府的书信。
不错。襄侯府的嫡长女温清玉,当今云国太子府的太子伏引,亥时的都城城下,护城河边。
她不想和亲,唯有私奔。
温清玉悠悠摊开手掌静静躺着的苏绣锦囊,抬着头端详着他:“你说这是你亲自为我画的图案,特地督宫中用苏绣造的。”
“好看么?我让阿四去锦绣轩里买的,四钱银子,你若喜欢还有其他颜色。”他忽然勾唇一笑,眼中嘲弄:“你是温千山唯一的嫡女,父王想我娶你为太子妃,我自己也想着可以娶你,不想你却被蜀君要了去做妃子。”
手掌收起,温清玉狠狠攥住锦囊,咬咬牙:“那你就该放任我自生自灭,省得我纠缠。”
“清玉。”伏引忽然伸手握住温清玉紧攥的拳。
温清玉惘然抬头,手间力度也松动了几分,只想他说几句怜惜她的话。
伏引掌中温度寸寸传递给她,声音顿时温柔了许多:“做我的眼睛,入蜀国成为我最需要的人。”
做他的眼睛……温清玉以为他希望她成为他的唯一,却原来他只想让她成为一枚棋子,成为一个在蜀宫的细作。
温清玉拨开他的手,此刻他掌心的温度已然在她心中化作冰凉一片,笑得不可抑制,笑中含泪,苦涩至极:“接近我是君上的主意,只是可惜蜀君指定要温家的长女去和亲,于是你们便想要我做你们的棋子?这世上竟有这样荒谬的事?”
“不然呢?离开这里我们就什么都没了。”面对温清玉的声声诘问,伏引道,“难道你想看着我没有太子的身份,没有这些荣华富贵,从此砍樵网鱼,还要陪你一起被父王通缉?”
温清玉听到此处,才终于恍然大悟:“是啊,都没了。”
她可以抛下襄侯府嫡女的身份,可他却舍不下他的荣华富贵。
她拭干颊边的泪,音调稍冷:“你回你的太子府继续做你的太子吧。”
伏引声音有些低:“你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