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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玉咳了一声,想是被踹中内腑,强忍着剧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又将它们尽数咽回,赶紧重新跪好,她早知会有此着,甚至被怒极的皇帝一剑削首亦是有可能的,若能选择,她必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赶着来送死,奈何京中已乱,她也快被监政大臣们逼疯了。
她因为来的路上也目睹了那秋日惊雷,来到这里又偷眼瞧了大臣们如死灰般的脸色,于是有句话在喉间滚了数滚,仍是不敢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来。长生殿的废墟被清理后,那隐藏在地底的庞大地宫不可避免地暴露于天下,于是前段时间那首童谣“长生狼,猫猫藏,狴犴怒,九天殇”再次被翻出来,愈传愈烈,如今恐怕已是举国皆知,而民间又传景王未亡,皇陵假葬的事,倘若今天这场皇陵惊雷被有心人一结合,那民心必然大乱。
然而她喉间未出的这一句,即使她不说,皇帝也立即想到了,脸色又白了一分。
☆、第32章 深夜袭营
32
皇帝匆匆回宫,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游氏一族,她听取了大司马宇文长的建议,留下禁卫统领邱兴德并一万禁卫将裕山合围。
宇文长说的很有道理:“守陵族人不可能呆在地宫里一辈子,合族几千人,要吃要喝要拉要撒,就是地鼠饿极了也会出来觅食,陛下完全可以守株待兔,手到擒来。”
邱兴德半是恐惧半是兴奋,她占据了游氏族人的村落,选了一处晒谷的开阔坡地扎营,不敢将营区扎得太过分散,一来怕不利于防守,二来也是壮胆的意思。一万禁军以五十人为一小队,日夜巡逻裕山。奈何这些禁卫平日里骄奢淫逸惯了,骤然要在这阴森森的皇陵驻扎下来,白日里巡逻尚好,夜里却格外难熬,既恐惧又困顿,正经的巡逻没几日,便背着邱兴德懈怠下来,并不十分尽心。
有了那秋日惊雷的前车之鉴,邱兴德是再也不敢打裕山林木的主意,只能这样被动的在地域广阔的裕山守株待兔,而且一万人在近六十顷的范围内巡逻,分布下来其实也真的只能称作是散兵了。
游氏族人的确不可能在地宫中呆一辈子,而游具顷也非坐以待毙的性格,他更倾向于主动出击,因而以邱兴德对他不多的了解,也绝对想不到游具顷有这个胆会这么快就对她出手,她以为他至少要在地宫中蛰伏到粮尽。
游氏合族有两千七百五十二人,不论男女皆自幼习武,常于山林奔走或进出黑暗的墓道,脚程及目力兼是极佳,又身形灵动如鬼魅,是以他们的战斗力远非那借出去的五千守陵军可比拟。
自禁军开始日夜巡逻不过四五日,游具顷摸清了她们的规律,邱兴德的噩梦便开始了。
邱兴德不准禁卫们夜晚巡逻时点风灯,因为裕山入夜便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倘若她们执灯巡逻,那真不知是巡还是被巡。于是禁卫们有苦难言的只能摸黑深一脚浅一脚地怀着巨大的恐惧感上下山林,想着邱兴德在营帐内酣睡又皆敢怒不敢言。她们本是怀着对黑暗的敬畏去适应黑暗,然而在黑暗中骤现一盏凭空移动着的风灯时,那一点光明带给她们的恐惧却反差的令人疯狂。禁卫们慌乱地拨刀,视线紧随那飘忽的会自己移动的风灯,当风灯突然又消失时,她们连仅有的一点视物能力都失去了,林间两道影子于黑暗中如风一般穿梭而过来去无痕,一队中大部分禁卫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便已身首分离,那矮小的、胆小抱头蹲在地上的反而躲过一劫,她们怕得连尖叫都不敢发出,只想装死。
这一夜,出巡的五个小队只余不到十人于天明时分失魂落魄地回到营中。
禁卫们哗然,皆很难相信此乃人力所为。邱兴德也骇然,她跑到宗庙里跪了一个时辰,出来时镇定了许多,一方面加派巡逻人手,另一方面带人亲自去山上事发地点查看。
那五个小队以相隔极远的距离分别被杀,数十具无头尸首堆叠在一起,头颅滚了一地,被压得凌乱的草皮纷纷染血,连带着树下的红土也变成了湿润的暗红色。尸身颈脖上的切口极为整齐,似乎皆被极锋利的兵器一击削首,然而武功再高,也难以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同时击杀五十人的小队而未引起反击,因为那些尸体手中紧握的剑半点血迹也无,她们根本来不及反抗,而那些首级上,扭曲的五官皆还保持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邱兴德带人又接连查看了剩余几处遇难的地方,皆是同样的惨状。她着人将这些尸体抬回营区,一具挨一具地摆着,将她们的头颅纷纷缝回身体,禁卫们物伤其类,人人神情紧绷,脸色发白。而邱兴德,也是一阵阵地不寒而栗。
这一日,山上突然出现了不少机关陷井,禁卫们往往猝不及防地被从天而降的竹排冲击,或是不留神踩到绳圈,被突然吊至竹林高处被早已削尖的竹箭戳个对穿,再或者突然几人一同掉入陷井被里面的刃器绞杀。
邱兴德的禁军就这样被蚕食着,持续折损,每一个巡逻小队交接的时刻都有来禀伤亡人数,而她们甚至连游氏族人的尾巴都没摸着。
连续三个夜晚,出去巡逻的小队皆防不胜防地被屠杀,只有少数人能捡回一条命,回来时皆语无伦次,神智混乱。连日的伤亡令整个禁卫军中都弥漫着一股死气,她们并非没有斗志,奈何满腔的斗志却找不着发泄的对象,对方根本没有露过面,这样无法预知和避免的危险,仿佛死亡随时在身边徘徊,你却视而不见,有力无处发,时间一长,她们的精神已经快接近崩溃边缘。
邱兴德取消了晚上的巡逻任务,转而灯火通明地死守营地,她也已经三夜不能合眼了,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身首分家,再也不能得享富贵荣华。
取消夜间巡逻的这一晚,裕山有了一个安祥之夜,没有人死亡。
白日里,禁卫们仍然会在山林中遭遇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陷井或机关,或伤或亡,有的甚至声称见到过如鬼魅一般的游氏族人,但对方来无影去无踪,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不等禁卫们反应过来群起而围之便已经逃遁而去。
因为人人自危,连续四五个夜晚,禁卫军们都强打精神守营,邱兴德也一身铠甲靠在榻上假寐,双剑就摆在手边,为的就是若有万一可随时杀出,然而夜夜无事,山中的夜晚静谧而安祥。
到第六日晚间,禁卫军从上到下皆已精神萎靡,邱兴德也逐渐放松了警惕,料想以守陵族人那些散兵游勇,就算再有战斗力,也不敢以卵击石来攻打她的大营。于是大手一挥,全营休息,灯火不灭,留百余人值夜。
丑时七刻,连营间巡逻和站岗的禁卫都忍不住打盹的时候,万籁俱静,只余营中数堆篝火燃得噼叭作响。游氏族人倾巢出动,数千支火箭带着破空之声飞入禁卫军的营地,顿时火光冲天,禁卫们自睡梦中被热浪和马嘶惊醒,惊慌中许多人连盔甲都不及穿戴便往外逃命,而后一头扎进了游具顷为她们编织的死亡之网。
邱兴德当初扎营时选择的是块坡地上的晒谷场,周围秋收后的农田略作收拾后与晒谷场勉强连成一片,营区依照地势而扎,不算松散,但也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成有效的攻击阵形。而事实上在这山林中作战,任何阵形都形同虚设,地势已经决定了一切。
连放三波火箭之后,游具顷只留五百名弓箭手在营外掩护,一百人趁乱劫马,其余族人在他和左右副将的率领下直接从高处借助下坡的冲力如一把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入邱兴德的营区,杀声四起。
无数火人哀嚎着从营帐中翻滚出来,其余禁卫们仓促之下拿起武器应战,连日以来的攻心之战早已将她们的神经绷到了极处,此夜骤然放松,一睡便睡得很沉,惊醒时甚至懵懂不知身在何方,此刻骤闻杀声四起,心里那根弦早已绷飞,哪里是骁勇的游氏对手,纷纷溃不成军,丢盔弃甲,更难以互相驰援,组织起有效的反攻。
邱兴德也在喊杀声中一把抓起她的双剑冲出大帐,却在帐帘翻飞的瞬间亲眼见到数十名扎堆迎敌的禁卫是如何在对方数人掠过之后颓然软倒在地,身首异处。火光中她见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细长的银芒,被两名游氏族人各执一端,如魅影一般从人群中急速掠过如切菜一般收割着鲜活的生命,心中恍然的同时又恐惧地头皮发麻。她大喝一声,提剑朝那两名守陵人狂追而去,奈何对方速度太快,她没追两步就失去了目标,而转身之际一柄古剑朝她斜刺而来,她条件反射的歪身躲避,再定睛一瞧随即咬牙切齿道:“游具顷!奶奶终于找着你了!”大喝一声,手中的双剑便毫不留情地朝游具顷的脖子削去。
游具顷轻松后退两步躲过,手中的相离剑挽着剑花游刃有余地在邱兴德的两柄宽剑中游走,口中还道:“你又错了,是我找你来了,送你去见亲奶奶!”邱兴德一生纵横乾京,从来只有在皇帝面前服软的份儿,何曾受过这份鸟气,顿时气得呜拉乱叫,宽剑使得如同燕尾一般,与游具顷纠缠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
邱兴德知道了那屠人的秘密武器,她手下的禁卫却无人知晓,只是在目睹同伴们那一茬又一茬成片倒下的惨状后彻底崩溃,纷纷抱头鼠窜,哭嚎着放弃了反抗。而她们放弃抵抗,所得到的不过是更快的解脱,游具顷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游氏族人冲营的队形是极松的,一开始几乎是以四五十人为一组彼此穿叉在各营区之间,每屠尽一营后才互相合并在一起继续冲击,禁卫军们组织起的队伍越来越散,游氏却渐渐地越并越拢。
这些从墓道里面钻出来的守陵人,身上还带着地宫里的阴冷气息,面无表情地将禁卫们纷纷拉入地狱,从此万劫不复。
邱兴德一边战,一边留心着营中的局势,眼看着自己近一万的兵力被游氏区区两千多人压倒性的屠杀,急得五内俱焚,难以置信之外又深深哀叹自己这一次怕是有去无回,但她不是血性之人,只要有一线机会,哪怕只剩下她一人,她也会伺机逃命。
只是游具顷太难缠,她与他都无法一剑取对方首级,只能硬起头皮厮战,此时正逢马匹嘶鸣着被驱赶出营,蹄声隆隆。她眼珠一转,乍然露出一道空门给游具顷,引得游具顷去攻击她的右臂,自己却虚晃一招往左侧营门急速掠去,右肩险险地从游具顷剑下擦过,强忍着剧痛口中一声呼哨,群马中立时有一匹黑马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邱兴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自己的座骑跑去,利落地翻身上马,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上马之后她一夹马腹,那黑马便扬蹄狂奔,沿途跳跃田梗上坡下坡均无滞碍,确是一匹罕见的良驹。
游具顷身边的族人对准邱兴德拉弓引射,昏暗中只听得隐约传来的闷哼声,邱兴德的身影扑倒在马背上,只不知是生是死。
☆、第33章 解毒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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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具顷与族长并几位族中几位掌事长老在议事,游氏族人尚在清理禁卫营的一片狼藉,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支零破碎的营帐一直在燃烧。火势滔天,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尸体燃烧后的焦臭。
这一夜袭营,游具顷以己方轻伤三百的代价奇迹般地全歼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