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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地牢因长年不见日光而阴暗潮湿,隐隐地散着一股霉味,甚至还有尸体腐败的气味。我被带至一处封闭的牢房,只有一处半臂长的天窗可稍稍透入些许光亮,依稀可闻耗子蟑螂猖獗地发出吱吱之声,似乎在对我这个侵入它们领地的敌人表示不满。这大概,就是重刑犯或死刑犯该呆的地方吧。
然而即使有天窗也辨不清白天和黑夜,光亮永远只有那么一点,无论白天是如何日光倾城晚间又是怎样星汉满天,我所能见到的永远只有能依稀辨识我五指的光亮。
我不知自己浑浑噩噩在牢房里已经待了多久,目光一直落在那三寸的日光上,意识模糊不清,一壁会想桓溪什么时候派人来送我上黄泉,一壁又期待他真的能查清此事还我一个清白。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一个人,连他都不信我了,谁还会信我呢?阿桑么,她会信我,我不敢想她在外面已经急成了什么样子,可是她一个实习医师连进来看我的权力都没有。还有师兄,他也会信我,可是又能怎样,我连他现在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留在燕国,怕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真是……悔不当初。
我用三年的时光去喜欢着的一个人,像是遥远天上的一颗星星,我仰视着他,用近乎卑微的姿态仰视着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伤心失望,然而泪水却早已不知不觉从眼角溢出,只是我一直努力假装微笑的嘴角已经僵硬,来不及换个表情。我本以为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笑着看着他十里红妆娶妻,然后再在酒宴上将所有美好的祝词都说上来祝福他们,即使当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千万个舍不得,可是现在他的不相信却击垮了我所自以为是的强大,击垮了我最后一丝丝的自信。我本来还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平安无事地顺利离开,未想现在却已身陷囹圄。
人生啊,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曾经的相濡以沫到如今的恩断义绝,像一场支离破碎的梦,延续了三年,是该醒了。
维持同一个姿势久了有些累,我刚想换个姿势门外边便传来了响声。我想,该是时候送我上路了吧。
强烈的光度在一瞬倾了进来,我偏过头手挡住,余光只见一袭玄青衣衫在眼角晃动。门不久再被关上,砰的一声后我放下手,睁眼打量着来人。
竟然是桓溪。
他今日穿着一件玄青的云袍,衬得整个人颀拔修长,面容隐在晦暗深处,我看不清。
“你来了。”我说。
“诺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诺儿是你叫的吗?”我恨恨地说。“她已经死了,你不知道?”
他没有答我的话,兀自站了良久才开口,“你可曾背叛过我?”
我突然就笑了出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
“千诺!”
“我的为人你看了三年还没看出来吗?你是瞎了?“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不对,是我瞎了。“
他没有说话,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扔在我手边,借着那淡淡的日光依稀可见是块玉牌。
是我给大公子的那块。
“你可还认得这东西?”他语气冷冷。
“是虞幼梧给你的?”
“我大哥……死的时候握在手中。”
“怎么会!”我猛地站起身,头有些犯晕,踉跄走到他跟前,“这是在虞幼梧手中的,怎么会在你大哥那?”
“这话,我也想问你。”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是虞幼梧一步一步摧毁我局,不过是一把琴而已,当真需要她费这么大的劲,甚至连对她一往情深的大公子都忍心下手。
“我没有背板过你,也没有杀过大公子。”我想此番是无法脱身了,即使桓溪想保我,他一个还未即位的王又怎斗得过即将母仪天下的絮夫人和如今权倾朝野的国师的联手,何况,他已不信我了,我还有什么自信可以拥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玉在手中分外硌手,我低下首直直地跪了下去:“桓溪,若你还念着师傅的那点情意,我只希望你能在我死后将长绮交给阿桑。”
“诺儿……”
我以首叩地,对他行伏拜大礼:“臣祝殿下一生平安康长,福寿绵延。”
说罢绝然闭目,有泪湿了地面。
桓溪最终还是未说什么,我伏跪在地上直到他离开,又一次门锁相撞的声音传来,牢房恢复了如死般的寂静。
我躺在乱草上,思绪全无,只想着什么时候咔嚓一刀,结束我这混沌一生,再一抔黄土埋了白骨,转世轮回不再遇他。
到这时候,反而不再恨了,也不再痛了。哀莫大于心死,果真。
迷糊中睡下,却是在一片灼热中醒来,牢中烈火炎炎腾然跃起,铜墙铁壁已被烧得发烫。火舌步步舔近,我连连后退,被烟呛得迷了眼睛,本能地大喊了几声救命,却始终不见有人应我。我突然想到自己反正也是要死的,只是不知砍脑袋和被烧死哪个更疼一些。吸入的烟气过多,我意识涣散地倒在了地上,大火在我眼中变得模糊不清,连绵地肆意烧灼,衣物被烧灼的气味不断传来,我想自己大概是真的要命绝于此。
模糊中似乎有人抱起了我,穿过重重大火向外走去,有凉风掠过额前,送来清淡的菡萏香气,手上传来阵阵的疼痛。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不知自己这是被救了?还是死了?若是救了,那又是谁敢闯地牢救我?若是死了,为何我还感觉得到疼痛?
当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我想自己真的是被救了。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片翠色的帷帐在清风中微微晃动,小山玉屏外有断断续续的人语传来。
“人我已救下,何公子答应的可不要忘了。”那人声色寂寂,故作冷意,好像别人欠他很多钱似的。
“自然。”这个……好像是何慕的声音。
“那就不打扰了,暮尘,我们走吧。“
“楚公子慢走。“
接着便是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越传越远,我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支撑床缘的手分外疼痛,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掌被缠了几圈纱布,看来是被灼伤了。踉跄走到屏风前,只见何慕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两只杯盏。
他见我出来立马过来扶住我,“千姑娘,你还有伤,赶快回去。”
我看着屋外小径上那二人的背影,“是你救了我?他们是谁?”
“是……是些不重要的人。”
“胡说!”我喝道,“刚刚明明听他们说你答应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
“千姑娘,我们进去再说。”
我被他扶到床边坐下,他立在床边,显得局促不安。我说,“何慕,我也算你半个师傅,你不要骗我。”
他点点头算是答应。
“是你让他们救了我?”
“是。”
“他们开了条件?”
“是。”
“告诉我。”
“千姑娘……”
“告诉我!”
“他们让我去救一个人,就这样。”
我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怎么样?处理得过来么?”
“我自己可以应付,姑娘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他对我作揖后走了出去。
何慕的话一直不多,即使后来我应师傅要求教他医术他也没和我有过多交流,未想这一次他竟然雇人来宫中救我,他若因此答应什么杀人放火的要求我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向阿桑交代,不过好在只是治病,若他处理不过来我亦可以帮个忙。
师傅死后,我、阿桑、何慕三人一同入宫在医阁做事,何慕为人老实,少说话多做事,所以阁内的医师都对他颇有好感,也有人想要将自己的妹妹或女儿与他说亲的,不过每次到阿桑这她都会说这个姑娘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就算没毛病也要挑出毛病来,总之想法不希望哥哥成家,典型的恋兄情结,所以搞得何慕到现在都孤身一人。
他将我安置在了城东的一家客栈内,王宫在西面,就算他们发现我逃了出来暂时也不会找到这里,我便心安理得地住了几天。期间我拜托何慕将尚在王宫的长绮带了出来,本以为会有些难度,未料第二日他便将事情办妥,效率实在是高。
“阿桑她知道我在这吗?”饭桌上我问他。
何慕摇摇头,“她向来感情用事,我没敢告诉她。”
“不告诉她也好,怕只怕她伤心。”
何慕不再说话,饭桌上的气氛至此冷了下来,我咳咳嗓子道,“我过两日打算走了。”
“你要去哪儿?“他突然提高音调问道。
“大概去找师兄,或者,去别的地方走走。“
“还会回来么?“
“等风波过去了,也许会回来,那时让阿桑见见我。“我顿了顿,”不过这些日子,你还要劝她宽心些,不要为我的死过度伤心。“
“嗯。“何慕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此后我们都未再说什么,一顿饭吃得兴致阑珊。
何慕的办事效率果然出奇得快,我想要是有个妹妹一定会把她嫁给他,翌日他便将一切都办妥,还为我准备了匹通体雪白的马。少女时代总会想着有一天能与一位骑着白马风度翩翩的公子邂逅,然后发生点什么故事,后来我以为桓溪就是那位公子,现在才晓得他虽然是骑着马来的,不过是匹千里马,一晃而过后我便再寻不得。
我是在一个黄昏离开陈州的,那时天边的云霞被落日染得通红,像极了桓溪大婚之时穿的衣裳的颜色,那般灼目,烧得人想要落泪。我与何慕之间并无需说些什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客套话,一出城门我便上马,向他挥一挥手便是作别。
策马扬鞭,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惬意,风从耳旁风掠过,呼呼之声让我暂时忘记了在燕宫的种种不快。桓溪,你有你的江山美人,我有我的仗剑红尘,从此,山水不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专访之未央公子
阿久:欢迎我们即将出场的男主大大。
未央:(361度无死角微笑)
阿久:(真作啊)即将要出场了,公子心情怎样?
未央:还行。
阿久:你可以多说几句。
未央:我不想说。
阿久:(撒娇科)说嘛说嘛说嘛~~~看我星星眼~
未央:你真要我说?
阿久:是的。(期待ing)
未央:你把我放到一万四千多字以后才出来这事你家里人知道么?
阿久:……(千千过来救场!!!)
☆、山长水阔知何处(二)
只是这仗剑红尘,委实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容易。到达燕齐交界的时候,我身上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了,那匹很拉风的白马也耷拉着忧郁的眼皮被我卖进了牲口铺。何慕原来给我的银子颇多,我想着他一个医师月银不多,以后还要娶媳妇用,就暗暗拿下来些,只是我未想到九州的物价已经涨到这个地步了,住一个客栈都要一锭,简直比打劫还要耍流氓。
此时的我饿着肚子走在长州的街市上,拖着两条像灌了铅的腿,暮色逼近,我还投宿无望,肚子闹得越来越厉害,这日子过得确实叫人绝望。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阵丝竹之声将我吸引住,灵光在脑中一现,我想今晚的晚餐估计有着落了。
我背着长绮寻着乐声走去,最终停在一处被装饰的如同琼楼玉宇的楼阁前,莺莺燕燕之声逐渐盖住丝竹管弦的清雅之声。我抬眼一看,高楼□□客纷纷,此处名叫玉楼春。
这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