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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四边的羊角宫灯晃得夏霓裳有些眼晕,稍稍的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睿宇殿的后耳房里。
便是坐起身子来,四周瞧了瞧。冷夜轩正在临窗的大炕上歪坐着,手里拿了本不知是何的书,离得有些远,再加上灯光晃着,夏霓裳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看清。
她想着,便是起身穿鞋,下了床。一旁的冷夜轩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正看到夏霓裳半弯着腰,费力的想要穿鞋,却因为肚子渐大的原因,够而不得。一张俏脸涨的红红的,冷夜轩不由得就笑了。
“我帮你弄。”冷夜轩走过去,蹲在夏霓裳的腿边,轻轻的托起她纤细的足踝。
夏霓裳吓了一跳,连忙要缩回去,奈何冷夜轩的力气大,挣脱不开,更是满眼的羞涩。刚刚冷夜轩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夏霓裳不知怎的,心里竟是涌现出一阵暖流。
“好了。”冷夜轩笑着拍了拍手,直起身子,看向夏霓裳,见她一脸的红晕,心里便起了些玩笑之意。“舞儿这是怎了,莫不是发烧了,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说着,还试探着伸手过去,要抚上夏霓裳的额头。
夏霓裳更是羞愧难当,总不能说自己是不好意思了吧,连忙伸手握住冷夜轩快要到眼前的大手。
“没事,刚刚睡醒罢了。”
“不是烧了就好,若是难受的紧,可要跟我说哦。”
说着,冷夜轩还冲夏霓裳眨了眨眼睛,看的她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不敢言语。
一旁的冷夜轩见她这样,从心里觉得开心,便是朗声大笑,吩咐夏行去传膳。
夏霓裳这几日因为云依的事,吃不好,睡不好的,整个人也是瘦了一圈。如今事情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云依的仇也算是得报了,夏霓裳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冷夜轩心疼夏霓裳这几日茶饭不思,又是怀着孕,自然不比旁人,让夏行奉上来的,皆是些软糯好克化的食物。两个人就坐在桌边,细细的吃了起来。
宫里的人,都信奉着食不言,寝不语,两人便是相对无言,只有碗箸撞击的叮叮声。
用过膳,夏霓裳就回去了栖凤宫。她相信,云依的事,冷夜轩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也就不愿意用这件事来逼迫他,便是早早的回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便从慎刑司传来了消息。那几个张侍卫认出的小太监,皆是处死了,张侍卫也是去了慎刑司服役,终身不得出。
那个幕后的凝淑媛,冷夜轩派人传了她,只是已经是自尽在了蝶慧宫的正殿。想来是因为事情败露,不愿面对吧。
只是,当初程灵犀便是在冷夜轩面前自戕的,如今又有凝淑媛,冷夜轩自然不能容忍。在上朝的时候,严厉斥责了凝淑媛的家人,并将她贬为庶人,葬在了皇陵之外。
至于凝淑媛的家人,也是或贬,或斥,终是坠落了。
夏霓裳听了之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她嘱咐了染恬,送去了一千两的银子给的云依的家里人,也算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一会儿,会有一个叫小荷的宫女来,染恬,日后就让她跟着你做事。”夏霓裳想了一下,才是开口说道。“不过,先让她来见我吧。”
染恬不解其意,但也是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现在夏霓裳宫里的掌事死了,按例就缺了一个人。她素来信任染恬和扇兮,只是,扇兮单纯,有些事情交给她,并不合适,看来只能把染恬提拔起来了。
正巧那小荷要来,若是个好样的,就接了染恬的班,若是不行,也就只能再另寻他法了。
小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夏霓裳刚刚午睡起来,染恬便是进来告诉她。
夏霓裳微微偏头想了想,定在了正殿见她。
“替本宫换件衣裳。”
染恬听了这话,便是手脚麻利的上前,替夏霓裳换装绾髻。
而那小荷,就一个人呆在正殿里,静静的等待着夏霓裳的到来。
她双手紧扣,哥哥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小荷有些紧张,不知道面对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一股儿惧意不由得涌上了心头。
第100章 尔岚
夏霓裳换了件衣裳,才是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件鹅黄色的轻纱短袖抹菊花宫裙,上搭月白色缠枝玫瑰抹胸,外罩一青纱锦缎。小腹高高的隆起,整个人散发的母爱。
“染恬,给她拿个小杌子,让她坐下说话。”夏霓裳端坐在上首,背后靠着天鹅丝绒绣宝瓶的大迎枕,垫起有些沉的腰肢。
“奴婢不敢。”那小荷本就担心,听夏霓裳这般说话,吓得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哎。”夏霓裳微微的叹了口气,示意染恬把她扶起来。
染恬见状,便走上前去,轻轻的搀扶起她,并在耳边低声道。
“你放心,皇后娘娘待人极好的,莫要害怕。”
那小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见夏霓裳和染恬坚持,就半侧着身子,坐在了那小杌子上。
一旁的染恬笑着看了夏霓裳一眼,也就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你不用怕,本宫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你哥哥的事,同你无关,本宫之所以要了你,也不是因为你哥哥。”夏霓裳嘬了一口茶水,今天的大红袍有些涩,不太好喝,便是放下了。“只是,本宫要你一句话,你究竟愿意不愿意跟着本宫。”
小荷惊愕的抬起头来,看向夏霓裳,一副不解的表情。
不过,夏霓裳并没有理她,手里拿着一枚佛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荷见状,就低下了头,暗暗的想着事情。
夏霓裳的话,她听得明白。自己以前是俞昭仪宫里的,虽然只是个洒扫宫女,但毕竟也是侍奉过别的主子的,更何况,俞昭仪同皇后娘娘有仇,哥哥又帮着凝淑媛伤害了皇后娘娘身边最最得力的姑姑。
小荷微垂着眼帘,却是在偷偷的瞧夏霓裳的侧脸。
只见她目光微凝,一脸恬淡的笑意,身上绣白的菊花,肆意绽放着。
小荷知道,哥哥都是为了她好,若不是因为凝淑媛的威胁,他一定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的。
如今,皇后娘娘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问自己愿意不愿意来栖凤宫,就是问自己能不能忠心的侍奉她。小荷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今日有一点的犹豫,只怕日后会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而且,皇后娘娘知晓云姑姑的事情跟哥哥有关之后,并没有让皇上处死哥哥。她心里清楚,若是此时辜负了娘娘的好意,真的不配皇后娘娘和哥哥都给了自己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小荷抬起头来,脸上是浓浓的笑意,连眼底都染上了浅浅的色彩。
“能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愿意终身侍奉娘娘,不离不弃。”小荷拜倒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夏霓裳唇角带笑,那日见面,她就知道这小荷是个聪明的,值得调教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跟那张侍卫许诺。她可不想事情还没有解决,就在身边放个炸弹。
“如此,那你以后就跟着本宫吧。”夏霓裳缓缓的开口,声音威严肃穆。“你这名字,是你主子起的,还是父母起的?”
“奴婢的主子只有娘娘一人。”小荷笑着纠正了夏霓裳的话,并微微的摇了摇头。“奴婢在家时,并没有什么名字,这小荷是入宫后俞昭仪身边的姑姑给起的。”
夏霓裳笑了笑,这丫头倒是懂事,听得出来自己话中的意思,是个不错的苗子。
“既然不是父母给的,那这小荷便是不能用了。”夏霓裳点头,蹙着眉想了一下。“不若就叫尔岚吧。”
“尔岚多谢皇后娘娘赐名。”小荷,哦不,尔岚再次拜倒。
“行了,本宫这里不用那般的多礼,你且起来吧。”夏霓裳摆了摆手,整日里跪来跪去的,她看着都烦。
“是,娘娘。”尔岚也是个聪明的,便是站起身来,侍立在侧。
夏霓裳微微颌首,跟聪明人说话,最是不费唇舌的。
“你既是聪慧,本宫也就给你这个机会,日后跟着你染恬姐姐好好学习,也不用去那粗使宫女的地方了,跟着你扇兮姐姐,一起做了本宫的贴身宫女,便住在旁边的耳房里吧。”
尔岚再次惊诧,她原本以为夏霓裳留下她来,不过是做个小宫女,还如同以前一般,却不想,竟然是贴身宫女。这番的认知,让她看向夏霓裳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感恩,她发誓,定要一直守护着夏霓裳。
“放心,你染恬姐姐和扇兮姐姐都是极好的人,你跟着她们俩个,慢慢学习就是了。”夏霓裳以为尔岚是在担心自己做不好,便是柔声说道。
“奴婢谢皇后娘娘体恤,奴婢一定好好干活,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尔岚的双眸有些湿滑,用手拭了拭,竟是流出泪来,不由得更是感激,若是没有夏霓裳,只怕自己不知道会被丢去哪里吧。
“以后都是一个宫里的,本宫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两个字。”夏霓裳伸出两根手指,轻声说道。“忠心!”
夏霓裳的声音很柔和,但却如同夏日响雷一般,振聋发聩。
尔岚也是正视了一下,一脸的肃穆,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背叛娘娘的。”
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什么也是多余,至于怎么做,相信尔岚她自己清楚。若是个痴傻的,夏霓裳白费了唇舌也是无用,便是笑着摆了摆手。
“好了,本宫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下去好好休息休息,三日之后,再来就是了。”
这三日,也算是给尔岚放了一个假,让她好好的整理好情绪,认真的对待夏霓裳。
“是,奴婢告退。”
尔岚退下之后,便是只有夏霓裳一人坐在大殿之上。
栖凤宫的正殿是每日妃嫔晨昏定省都要来的地方,故而很大,可是夏霓裳却觉得很空旷,好像一眼,都望不到边一样,有一点点的害怕萦绕在心头。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愿与人相争,不愿和人相斗。凡是出手,都是被逼到了极限。可是,还是有人变着法的要算计她。
一直跟着她的,除了云依,就只剩下染恬和扇兮了。染恬聪慧,扇兮娇憨,如今新来的尔岚懂事。夏霓裳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云依。
那天去睿宇殿之前,她们两个还在商量着晚上做点什么吃,还再说如今月份大了,那些个小衣要早做准备。
云依素来手巧,当时还拿出给这孩子做的衣裳给自己看。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绣着百子石榴的肚兜,云娟细腻,不易伤害到小孩子的皮肤。
云依心思缜密,所有的事情,都给夏霓裳预料到了,她不像是一个宫女,更像是夏霓裳的姐姐。
夏霓裳将手轻抚上小腹,口中喃喃的。
“云依,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好好的,不会让你担心的。”
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了无声息。
尔岚并没有按照夏霓裳的吩咐,在屋里休息三天。第二日一早,她便着了件豆绿色的夏衫宫装,站在了夏霓裳的身侧。
夏霓裳看了看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也就没有说什么。
今天早上,太后身边的兰郁来了栖凤宫,说太后身子不好,请皇后娘娘去瞧瞧。
夏霓裳听话便是冷笑。身子不好,找她做什么,不是应该去找太医吗,自己又不能看病。夏霓裳封后大典那日,太后便说身子不适,只是坐了坐就离开了,丝毫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还指着自己做什么。
不过是看着夏霓裳如今风头越来越盛罢了,夏霓裳并不畏惧她,既然她要见,那便见吧,免得人家说她不懂事,不孝顺。
夏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