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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顶着满头泡的样子有点好笑，沈约想象这些全是卷卷的毛，感觉就是“功夫”里的房东太太。
她含笑冲水，清澈的水流带走那些泡沫，湿发全部抹开，全方位无死角地展露出顾涵光的脸……她的笑容就变成惊叹。
男人的短发很容易清洗，沈约想让顾涵光多休息一会儿，花了足足半个小时，等洗完他又睡着了。
她低头看他，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把半个身子挤进她怀里，仰着脸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眼睫静止不动，漆黑的眉眼，削挺的鼻梁，五官几乎没有瑕疵。
顾涵光最大的本钱绝对是他的脸，她想着，所以他只能走偶像明星路线，这点和屈宸英倒是殊途同归，他们都没办法做一个纯粹的演员。
而偶像明星不需要女友或是妻子。
她自嘲地笑了笑。
安全感？
…………
……
在顾涵光拍照的摄影棚，他们很凑巧地遇到了吴翼。
他在隔壁拍另一本一线时尚杂志的封面，摄影师是位在时尚圈小有名气的新锐先锋派，沈约本来只想去套套近乎，没料到被拍的是吴翼。
吴翼眼尖，远远地也看到她，打手势示意摄影师他要休息。
大牌当然有任性的权利，于是全体停工，眼睁睁看着他跳下搭景台，慵懒性感地迈走猫步朝她走来。
沈约冲眼中冒火的摄影师笑了笑，心里默默把他划进“暂时合作不成”的名单。
吴翼越走越近，他穿着件领口畅开的贴身衬衣，半透明的白色，强光底下肉色的皮肤若隐若现，更不要提胸前两点……
“吴……吴先生，你好。”
除了傅次云，好像现实生活中叫别人先生、小姐都有点怪怪的，但又叫不出别的什么。沈约心里胡乱想着不相干的事，淡定地把视线抬高，直视他的脸。
“我听说有个联盟，”吴翼非常有个人风格地无视了她笨拙的寒暄，直接操起大砍刀砍进主题。
“不仅是屈宸英，针对整个耀华公司的联盟。”
第六十一章 —血本无归
整件事说起来和沈约还有点关系。
年初她在网络黑屈宸英，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世上大概没人能比她更了解屈宸英，所以她黑出风采黑成艺术，引得某水军公司见猎心喜，跟着下水刷出“满大人辱华‘那个话题。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耀华公司，屈宸英签的这家公司就和他本人一样在业界横行霸道，屈宸英敢自称“第一小生”，该公司更是巨无霸模式的寡头，想想用水军黑别家演员抢商业代言是他们首先发起的，就可以想象恨他们的同行有多少。
那家水军公司瞧准这个商机，在沈约黑屈宸英时帮着敲边鼓刷话题，过后毫不客气地把功劳全部收归己有，然后颠颠儿地跑去找耀华公司的敌人推销。
更凑巧的是，暑期黄金档有电影与屈宸英打擂台的几家出品公司不约而同地接受推销，雇佣了这伙水军。
于是，就在他们自己都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反屈联盟”通过一家水军公司诡异地成立了。
沈约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她只隐约猜到蓝方的目标不只是屈宸英而是耀华公司，但也没想到蓝方竟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也就是说，”她呼出一口气，“巫山文化、兴国、长江、万盛……这几家出品公司全都有份？”
吴翼点头，开口说话之前习惯性地在身上摸索，他那件半透明的衬衣穿着跟没穿差不多，动作一大就四处走光，沈约连忙调开视线，从随身小包里掏出烟和火机。
她打开烟盒递给他，然后“叮”一声点燃火机。
烟居然是老烟枪才识货的好烟，吴翼挑了挑眉，从烟盒里抽出一杆烟衔在唇角，凑到那朵小小的蓝色火苗前。两人的距离一时拉近，由沈约的角度俯视，吴翼长着少见的欧式双眼皮，显得眼窝深邃，长而浓密的睫毛耷下来，即使不化妆也自带眼影效果。
“你不抽烟？”吴翼冷眼看着她把烟盒和打火机珍惜地收起来，似乎有点意外，斜倚到摄影棚上淡淡地问。
沈约摇摇头。
“那这个？”
“我爸爸以前抽这个牌子。”她不想多说私事，继续道：“这事你能打听到，看来已经不是秘密，耀华公司也会有所应对。”
吴翼显然没感受到她转移话题的努力，他喷出口烟，隔着白雾缭绕眼神暧昧地一直看她，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沈约正琢磨着找个借口溜走，吴翼终于享受够了她尴尬的表情，转移目光，下巴向着隔壁扬了扬，“顾涵光？”
“嗯，”她听懂他想问什么，解释道：“他今天拍《都市风景》的封面。”
“《都市风景》？”吴翼意外地剔起眉毛，“准一线刊，不错啊！”
沈约内心得意表面谦虚地笑了笑。
吴翼出了一会儿神，身后的工作人员和身前的沈约都很焦躁，工作人员急着开工，沈约急着想溜，可是大牌不发话谁都不敢妄动。
直到抽完那支烟，吴翼才像是回过神来，用指尖拈着烟头四处看，最后按到了雪白的墙面上。
所有人：“……”
墙面上多出一个焦黑的圆点，吴翼大约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拍了拍，又把熄灭的烟头揣进裤袋里假装没这回事。
“现在的年轻人命好，”他忽然老气横秋地道：“我们二十岁出头那阵连内页都没得拍，封面？除非你是香港人或者台湾人。”
他嘲讽地一笑，“所以别小看屈宸英，从无到有，拼死由千军万马中撕杀出来的人，哪可能被口水喷倒。”
…………
……
虽然吴翼出乎意料地看好他的“一生之敌”，事实却向反面发展。
七月二十日“重游缅湖”上映，这部电影由耀华公司独立出品，特意请出早已退休的知名香港导演，这位导演过去以动作戏和暴力美学闻名，如今年纪大了，突然想要拍拍偏文艺的剧情片，或者用他在发布会上充满自信的话来说，想拍一部“史诗级”大片。
既然是“史诗级”，九十分钟肯定不够，扩展到两个小时也不能表现导演想要描绘的种种细节，而且“重游缅湖”除了屈宸英领衔主演，还有一位内地影后、一位□□宝级小生、一位韩国著名女演员共同主演，如果不给他们足够的戏份，投资商也不干啊！
最后这部大片被分拆成上下两部，暑期档上映第一部，下部剪辑渲染完成将在贺岁档隆重推出。
就是这种所有人都满怀期待肯定赚钱的电影，首日票房2500万。
片方的通稿自然是大吹特吹，“重游缅湖（上）”如何吸金，可惜业内都是明眼人，与“重游缅湖（上）”同期上映的只有“星际穿越”、“马达加斯加的企鹅”，这两部进口片早就赚够了票房，已处于放映末期，各大院线因此对“重游缅湖（上）”抱以厚望，首日放映2976场，排片高达37％。
这样的排片仅换来2500万票房，“重游缅湖（上）”的总票房怎么也超不过2亿，再加上院线高分成、拍片高投入，耀华公司可以算亏得血本无归。
屈宸英的数据更是被黑出另一个高峰，豆芽网“重游缅湖（上）”的差评中百分之八十都会评价他的演技差，他和韩国女星的对手戏完全看不出cp感，他又装帅明明长得跟土疙瘩似的为什么老自我感觉良好……
沈约来不及高兴，她密切关注着屈宸英相关的负面新闻，“重游缅湖（上）”上映第五天后，她等的那一条终于来了。
助理报上来的时候附带网址，她点进去，发现是一个公共论坛，发贴人使用的也是公共id，贴子的标题充满水军风格，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公狗还是肾虚？八一八螃蟹男屈宸英劈腿过的圈内圈外女友，有图有真相！”
楼主说话算话，首楼既有照片镇楼，那是一张在屈宸英别墅门口的偷拍照，门外的他侧首与门内的女人说话，那女人的脸被长发遮挡着看不太清，身上穿的却明显是与屈宸英配套的家居服。
那是沈约自己。
第六十二章 —墙倒众人推
终于来了。
沈约感觉到第二只靴子落地的释然，她紧迫地关注着屈宸英的消息，不仅是想寻找机会踩他几脚，更重要的就是为了今天。
事情已经发生便不受主观意志的控制，沈约并不紧张，她吸气呼气，还算镇定地仔细阅读黑贴内容。
“楼主是屈宸英的粉丝，从他还是个小透明就开始粉他，眼看着他一步步上升，成为四大小生的领头羊。楼主本来很为他骄傲，可是发生一些事后，楼主失望了，粉转黑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楼主通过这些事了解到他的本质。
楼主以前就知道屈宸英有一个圈外女友，在一起八年，虽然屈宸英本人从来不承认，以前假装单身，说什么为事业不谈恋爱，要是食言就终身不举之类的狠话。当时楼主也很体谅他，以为他是想保护女友，毕竟是圈外人，不公开比公开来得好，而且他的粉丝‘英雄联盟‘内部也知道这位女友的存在。
但是，耀华公司突然爆出屈宸英和谢榛的绯闻，还有街头拥吻的亲热照片！楼主就像挨了一棒子，当时就傻了！楼主想，楼主这样的都受不了，他那个圈外女友怎么办？这是红果果地劈腿啊！屈宸英和谢榛天天在电视上秀恩爱，有没有想过那位女友的感受？
楼主很替她不平，楼主也是女人，所以不能忍，决定发这个贴出来让大家看清楚螃蟹男屈宸英的真面目……”
别看这位楼主写得义愤填膺，主楼其实一点干货都没有，除了那张照片。
楼主也肯定不是屈宸英的粉丝，沈约想，她在“英雄联盟”内部混过很长时间，屈宸英的粉丝可不会承认媒体捆绑出来的“四大小生”，他们和耀华公司同样洋洋得意地认定屈宸英就是“第一小生”。
这个贴子后面遮遮掩掩地继续八屈宸英的所谓圈外女友，各种信息纯属臆造，沈约一目十行地跳过，发现第二个被八的是谢榛，第三个是与屈宸英合作过两部电影的才搭档施丽丽，第三个居然是“重游缅湖”里的韩国女星。
没必要再看下去了，她想，这个贴子在一分真料里掺进九分假料，伤害不到屈宸英，也波及不到她。
沈约挪动鼠贴点击右上角的小叉，刚想关掉贴子，心中突然一动，鼠标改按住滚动条，迅速往下拉。
她找到谢榛的部分浏览，果不其然，有关谢榛的信息便真实详尽许多，甚至提到谢榛改年龄出道、曾与顾涵光签约同一家公司之类圈内人才能获知的秘辛。
不该小觑啊……沈约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手指，盯着屏幕上“顾涵光”三个字，她知道这是个危险的讯号，意味着水军为搏取关注不惜拉其他人下水，顾涵光这样上升期的红人最适合借来当枪，上回那位主持人不就用他黑过谢榛？
要是三个月以前，她不介意顾涵光和屈宸英相提并论，她曾经特意制造这样的机会。但不是现在，此刻的屈宸英正是泥潭中心，靠近他的所有人都会身不由己地陷落下去，落得个满身污糟。
不能再等下去，她想，现在或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