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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日没有心思做事。
  对于一些女孩来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许多人就是如此上去的。姐妹们,别告诉我做事升级纯靠工作能力强,咱们都不是昨天出世的人了,这是捷径。
  没想到史蔑夫他会这么露骨。
  怎么样,还有三天才星期五,阁下想清楚吧。
  找苏茜出来喝茶。
  她淡淡说:“史蔑夫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应该怎么做?”
  一小姐,看你自己。”
  “能不能拿到报酬?”
  “他当然准备付出代价。若他喜欢你,你可以迟到早退,琐碎的事是不用操心,大事你可以领功,每年拿个绝好的报告,一下子升级有望。”
  “若他不喜欢我呢?”
  “哦,他不会叫你拿到把柄。不过天天早上八点正出车,叫你去十八乡作实地视察,每日下午四点半给你一份五页纸报告,做到六点三刻,第二天交给他,他转手交字纸箩,你去告他,他说你水准不够。”
  “好像没有天理。”
  “太有天理了,天注定你要受劫难。”
  “真是社会的错。”
  “谁叫你长得有三分姿色,大家一知你调往史蔑夫,就等著者好戏。”
  “但没有人救我。”
  “傻女孩,唯一能救你的,不过是你自己。”
  “多寂寞。”
  “根本是。”
  “可不可以不接受这种挑战?”
  “每处都有史蔑夫!除非不出来做事。”
  “能不能告往大老板?”
  “他们哪来的空听你哭诉,他们也是人,不过地位高些薪水多些,说不定烦恼比你的还大,只会觉得你讨厌。”
  “大惨了。”
  “惨?”苏茜笑了。
  我不喜欢史蔑夫,直接上感觉他是那种刻薄无情的人。
  曾有女同事陪完老头上司后,被那美国老头到处投诉她有臭狐。
  我照着镜子苦笑。
  第二天,史蔑夫召我入房。
  “你不喜欢开夜班?”
  “不是喜欢与否的问题,是有无必要问题。”
  “有无必要,由我断定。”
  是他的态度,是那种号令天下,谁敢不从的态度,摆明欺侮你、压逼你,占你便宜,似强抢民女的恶霸。
  社会有进步吗,我悲哀的想,抑或在打退步?
  八十年代留英留美的女大学生,在工作上还会碰到这种人,人类,仍然被原始的劣根性所控制。
  我说:“我肯定你的判断是合理的。”
  他哈哈笑起来。
  这算不算拧笑,我问自己,我是不是弱女?
  “日本菜还是法国菜?”
  我退无可退,“意大利叶。”
  他大悦,“我怎么没想到,太有想头了,好好好。”
  我安慰自己,吃顿饭而已,且莫去想它。
  星期五来临,渐渐椅子变成针毡。
  记起表姐说的故事来。
  她在酒店做公关小姐,洋上司在她试用期百般挑剔,公然取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在一个上午,那洋老头召她入房,同她说话。
  他说:“虽然我是总经理,但令我满足的不是我的工作,而是在一些时候,床边的女郎拉住我,问:你真的要走了吗。”
  表姐假装不懂。
  一个月后她辞职。
  那白发老头在一年后被调回纽约,但是表姐没有熬过那一年。
  也不是每个人的上司是那样,但苏茜说得对,在一个女子的事业道路上,遇到三两个这样的人实不稀奇。
  这是事业危机。
  为什么不能好好把全付精神放在工作上呢。
  我并没有打扮得花姿招展,但办公室里好像每个人都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五点半一过,每个人都走了,单剩我同史篾夫。
  他装模作样把透明片取出,逐张扬起来看,故意弄得我精神紧张。
  我脑海中闪过四个字,猫玩老鼠。
  要是他态度好些,这会是另外一个故事。
  我忽然说:“这些底片我从来没有见过,帮不了忙,我想我没必要留下。”
  抓起手袋,跑出办公室。
  并没有为自己骄傲,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并不是冲动,但是现在的情况好比喉咙卡住一条大鱼骨剌,吞下,痛,拔出,更痛,两头不讨好,根本不知怎么做。
  怎么把自己送上门去呢。
  怎么做交易呢。
  这也是一门艺术,别小觑这类女性。
  周末在家休息,气也渐渐平下去。
  希望史蔑夫也懂得收蓬,别逼急了我,上去告他。
  星期一开早祷会,史蔑夫逐个伙计问有什么难题。
  论到我,我屏息,大家也似在等好戏开场。
  他问我:“星期五晚上你几点钟走?”
  我一呆,“很早就走。”
  “我的问题是:几点钟?”
  “五时四十分。”
  我无惧,何需惧?但听到其他人的窃笑声,耳朵不禁烧红。
  “今夜你要挑好底片才准走。”
  这根本是无理取闹,我淡然说好。
  “王君今夜陪你。”
  我对王君倒有点歉意,累了他。史蔑夫要惩罚的人,其实是我。
  星期一,我服贴地同王君一齐开夜工,特地去买了啤酒饭盒子,陪他先打了底,听他吹牛达两小时,心想同事嘛,迁就也是应该的。
  做到八点,已经妥当。
  他说:“你先走一步,我十分钟后也跟着走。”
  我拿起手袋,还没忘记说客气话,“你多多包涵。”
  王君说:“什么话。”
  这下妥当了吧,他职位比我低,我面子给得十足,况且,工作也已经做完。
  史蔑夫再要挑剔,也得换个题目。
  谁知第二天他又当看众人面说:“你昨天几点钟走?”
  咦!这人到底有完没完?
  “八点半。”
  “王,你几点走?”
  我简直不相信人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然答:“我十二点半才走。”
  我不但不怒,反而笑出来,噫,公司楼下有签到簿子,但凡迟定要签名,我就是不相信这姓王的十二点半才走。
  但随即我深觉悲哀,他陷害我,有他的苦衷吧,不然与我无怨无仇,何必这样做?
  史蔑夫说:“你留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我说:“外头满桌的功夫等我做。”
  “不要紧张,阿张,阿陈,你们都愿意帮这位小姐忙,是不是?”
  众人又一阵讪笑,讨上司欢喜。
  他们出去了。
  “小姐,”史蔑夫说:“生活不容易吧。”
  他大抵要看我流泪吧。
  “王讨不讨厌,像不像一条狗,你要不要我惩罚他?”
  坏同心理变态是有分别的,史蔑夫早已发疯。
  我不出声。
  世界那么大,狗也有它生存的权利。
  “好,好涵养,可惜除了我欣赏,没有人看得到,外头那些低级职员,反而会看你不起,欺侮你。”
  我仍不作声。
  他又问:“日本菜抑或法国菜?”
  我温和的说:“我不饿。”
  他很震惊。
  这时案头的电话响,他一听,大约是大老板,立即挥手,令我出去,“走走,一会儿才叫你。”
  你说,这种实况,叫坐在家中的太太用尽她们的想像力,想破了宝贵的脑袋,也想不出来吧。
  我随即回到座位上,心中悲愤无法抑止。
  从一数到一百,快,数,但没有用,想拿起电话找朋友诉苦,犹疑一下,拨给苏茜。
  才听到她“喂”一声,眼泪已抢出来,连忙用手帕掩住,大堂中那么多人,何苦示弱。
  “什么事?”
  “做不下去了。”
  “不要为一个人辞工,继续同他玩下去。”
  “我累。”
  “谁不累?累也要玩。”“算了。”
  “不行。”
  女秘书暗示有人找我。
  “我有事,苏茜,一会儿再打给你。”
  “别冲动。”
  “知道。”
  挂上电话,女秘书同我说:“阿二找你。”
  那是史蔑夫的助手。
  我尽量平静走到阿二面前,“有事?”
  他呶呶嘴,“说你电话太多,自己小心点。”
  我只得点点头。
  一步一步来,叫你受不过好跳楼。
  案头电话响。
  苏茜找我,“什么事,又是什么?”史蔑夫走过,看见我手持话筒,索性坐在我对面,听我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我已很平静,对苏茜说:“今天下午五时半到你楼下等。”挂上电话。
  没错,他什么把柄都没有落在我手上,死也是白死。
  我阴恻恻看着地,笑了一笑。
  史蔑夫一呆,站起来离去。
  当夜我见到苏茜,同她细述。
  “你有一颗玻璃心,很吃亏的,自尊心太强,其实经过一年半载,他玩累了,会放过你,或许他会调任。”
  “没可能,他合同八八年才满。”
  “他有半年假,熬至八七年底一定会出头。”
  我深深叹口气。
  “这并不是大事,想成功就得忍耐。”
  “你会忍耐吗?!”
  “当然。”
  “不可能忍得连自尊心都没有。”
  “老实说,史蔑夫虐待你,还有目的,许多人连目的都没有,就胡作妄为。”
  “这种人是怎么升上去的?”
  “问得真好。”她苦笑。
  “每个人都知道他是神经汉,可是他还可以扶摇直上。”
  “你在本公司也有一段日子了,就此离开可惜。”
  “你要我怎么做?”我微笑,“即使送上门去给他吃也来不及了,吃了之后,他会满嘴鲜血用牙签剔着齿缝说:我不要吃,不好吃,是她硬要我吃,没法不吃。”
  苏茜不响。
  “大老板是要我死在他手中吧,借力杀人,我一向没有党派,无人护我。”
  “不不,是你自己不能忍辱负重。”
  “这同工作能力有什么关系?”
  “我同你无话可说,你还是天真。”
  “对不起,苏茜。”
  苏茜或许是对的,我问得太多,对生活期望太大。
  过一日,正在翻译文件,史蔑夫叫我进去,令我将中文译为英文。
  我说原文便是英文,请他看原文。
  “不,我要听你口头上译出,你不是在写情书吧。”
  我拒绝,“我有许多事等看做。”
  “那么把中文留下,我叫别人译给我听。”
  我离开他房间。
  粤语片中女孩子遇到可恶的老板,可以叫他的雌老虎妻子出来,拧着他耳朵回家,这不过是编故事人一门心思的想法,现实社会中不会发生。
  走投无路了。
  怎么办好。
  天天忍耐是一个法子,不信他放把火烧我。
  但可怜,生活将在痛苦中,而生命,活一天少一天,何苦与他对峙。
  第二条路,当然是走为上着,离开这个地方。
  史蔑夫出来,“译得坏透了,重做!为了你这种人,公司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他当着我而,把译文撕得粉碎。
  我留有底稿,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