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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们?你难道不知道,你们的婚事建立在多少人的痛苦之上?”
见话题又转了回去,云居雁无奈地叹息。沈绣还是没有想明白,而她无能为力。一个人一旦陷入了执念,是很难被别人拉回来的,除非她自己想明白。她不想与她废话,清楚明白地说:“我可以说服你大哥带你去见沈将军。”或许沈子寒能让沈绣清醒一些。
沈绣觉得云居雁根本就是施恩般的口吻,她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诱人的条件,原本她做那么多事,也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这两天,自云居雁说过上次的话之后,她有时候也在想,她见到了他又如何?她不能退婚,她不能与他私奔,她很快会嫁入另一个家族,成为别人的妻子。她到底应该怎么做?一辈子把未来的丈夫幻想成他?
短暂的沉默中,沈绣的丫鬟端着一坛子雪水走了过来。云居雁上前接过坛子,却看到封口已经打开了。她揭开油布,里面是半坛子的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云居雁朝沈绣看去。她应该不会傻得想与我同归于尽吧?她暗自咕哝间,只见送雪水的丫鬟已经退至了远处的廊下,在梨树枝叶的缝隙间,她隐约看到那个丫鬟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话。
“鞠萍!”她扬声呼唤自己的丫鬟,要她去凝香院取两个梅花盏,嘴里说这才配得上从梅花花瓣上取下的雪水,眼睛却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丫鬟。鞠萍会其意,点头而去。
之前的话题早已让沈绣失了品茶之心。她坐回石凳上,愣愣地看着云居雁把雪水一勺一勺舀入煮水的茶具中。
“三妹还没考虑清楚吗?”
沈绣不置可否,嘴里却说:“我对你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不会再有其他事情发生。”
“这是三叔对你说的?”
沈绣脸色微沉,陈述道:“我知道的事,都是青竹告诉我的。如今她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可说的。”
“我要知道,青竹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云居雁追问。她并没忘记赤芍坚称自己看到活生生的青竹。“或许青竹根本没死。”她试探。
沈绣冷笑,反问:“青竹断气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亲眼看到的。她难道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云居雁看沈绣的表情觉得她并不像说谎。她心中狐疑。据张铁槐的老婆王氏说,沈君儒对青竹很是喜欢。“三妹,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你有没有想过,青竹为什么会对你说那么多?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吧?我猜想,她大概知道你对沈将军的仰慕,这事她是如何知道的?总不会是你大哥去对你二哥的丫鬟说这些事,更不会你是自己告诉她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绣怒视着云居雁。
同一时间,薛氏在玉衡院内捧着茶杯轻抿一口,笑问:“她们果真去了梨花坞?水也已经送去了?”这些天,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她朝青纹看去,眼中多了几分信任与满意。“这次你确实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她迫不及待想看看沈沧发现一切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与即将发生的事情相比,杀一个青竹离间沈沧与沈君儒的感情,令沈沧对沈君儒失望,后者根本不值一提。
第444章 计中计
薛氏原本确实打算让桂嬷嬷在枫临苑给云居雁下毒,用的就是鸳鸯壶,早前她已经“准备”了桂嬷嬷背叛自己的证据,以求撇清关系。不过再怎么样桂嬷嬷都是她的陪房,她多多少少都会被人怀疑。若不是沈君昊快回来了,而云居雁时时刻刻都十分小心谨慎,她不会出此下策。
如今青纹建议她把事情做成沈绣为了沈子寒,要与云居雁同归于尽,这事便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顶多就是身为主母,治家不严。想一想,沈沧一旦知道孙女不知道廉耻,居然喜欢上同宗的堂兄,而孙媳在婚前行为不检,与男人纠缠不清,他就算不气得厥过去,也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止如此。沈绣的不育只是她自己的悲剧,可云居雁呢?她是沈家长房的嫡长媳,还是沈沧一手扶植起来的。他得知这样的结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薛氏越来越高兴,心中全无半点愧疚。在她看来,自己嫁与沈伦是一种牺牲,就算不是牺牲,也是各取所需。可沈家怎么对她的?沈沧明知道沈君茗是她的性命,居然把他夺走,见也不让她见。这些年,她管着府里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大小琐事,好不容易一切上了正轨,结果现在却要她分权,不止要她把胜利果实凭白送给云居雁,还要一味打压她。这根本就是过河拆桥,所以她何必与他们客气呢!
青纹在一旁偷偷观察着薛氏的表情。矿场发生的意外让她如履薄冰,就怕薛氏迁怒自己。此刻矿上的事薛氏也知自己无可挽回,只能尽力补救,而家里的事,她相信薛氏此刻是感激她的,她相信自己已经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却不敢放松,因为薛氏以为的结局。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开端。
“夫人,梨花坞那边,大奶奶让人在院子门口守着,奴婢不敢派人过去监视。”青纹低声陈述着。
闻言,薛氏立马收了笑容。她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沉声吩咐:“今天傍晚注意着她们,让门上的婆子机灵点,请哪两位大夫。她们要心中有数!”按时间算,如果沈绣和云居雁在此刻喝下茶水,最迟傍晚一定会有结果。
青纹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接着问道:“桂嬷嬷那边……”
薛氏轻轻拢起眉头。桂嬷嬷既然很可能去向沈沧告了密,就决不能让她看到明天的太阳,可人人都知道桂嬷嬷是她的心腹,没有合适的理由,她若突然不见,或者出了意外,一定会惹人怀疑的。“你有什么主意?”她问青纹。
青纹缓缓摇头。假意侧头沉思。桂嬷嬷碍手碍脚的,她一定要除掉她。但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薛氏从来都是多疑又善妒的人。
许久,青纹小声地说:“夫人,您一直说,不管怎么样,老爷和少爷才是您的根本。一定要让老爷觉得,您是迫不得已的。您为了这个家,受了很大的委屈……”
青纹的话一下子惊醒了薛氏。只要让沈伦觉得,桂嬷嬷知道了沈绣的丑事。那么她处置桂嬷嬷就是为了沈家,为了沈绣。她豁然开朗。
青纹知道薛氏所想。她没有追问,只是担心地说:“夫人,奴婢有些担心,若是王爷命三姑娘自尽或者出家,三姑娘情急之下会不会做出出人意表的事?”
沈绣并不得沈沧的喜爱,沈伦又是懦弱的性子,而她的生母也不在了,沈沧气愤之下要沈绣“急病而亡”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对他而言,她若是再做出什么丑事,只会连累其他人。
想着沈绣对自己一向恭敬又孝顺,薛氏不禁叹了一口气,可转念想想,沈家一个丫鬟生的庶女,哪里比得上她儿子的将来重要?再说了,是她喜欢沈子寒在先,这事也怨不得别人。
薛氏这般想着,马上就释怀了,可青纹依旧担心。她原本是想让薛氏帮着沈绣求个情,只要还有一条生路,沈绣应该不会狗急跳墙。见薛氏全无此意,她低头思量沈绣都知道些什么,一旦事发,可能会说出什么话,捅出什么事。
她在心中细细过滤事件的始末。对沈绣而言,她接触的人只有青竹一个,而青竹死了,死无对证。想到这,她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心中对他更是佩服。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他叮嘱她一定要挑唆薛氏,令沈沧杀了青竹,原来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沈绣。
青纹低头而笑。除了玉矿的意外,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几乎分毫不差。再想想,她觉得那是意外,或许根本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么多年,唯一让他惊愕的事情,只有云家坚持履行婚约这一桩。
想到这,青纹用眼角的余光朝外面望去。按照他的计算,桂嬷嬷差不多应该来找她“拼命”,或者找薛氏求饶讨命了。果然,她看到一个人影自远而近,正向这边走来。
桂嬷嬷在廊下走着,心中的愤与恨已经吞噬了她的理智。虽然下人的命是主子的,可她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薛家,一生都在伺候薛氏,临老居然成了替罪羔羊。她没有权利诘问薛氏,她坚信一切都是青纹撺掇的,一定是她想取代她在主子身边的地位。她一定谋划了很久,一定是她下毒谋害沈君茗,又故意栽赃陷害她。
对青纹,桂嬷嬷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光她的血。她正想着如何拔光她的头发,突然一阵巨大的拉力把她拽入了夹道。
桂嬷嬷的心中一阵慌乱,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还击为力。她的嘴被堵上了,双手双脚都被人抓住了。她硬生生被人抱起。
“嬷嬷,得罪了。”
随着低低的道歉声,她被人抬着入了玉衡院的后罩房。进了房,她终于看清楚暗算她的两个婆子。她们都是青纹的手下。
“我就知道是她这个贱人陷害我!”桂嬷嬷大叫,却因为嘴巴被抹布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两个婆子看她不停挣扎,对视一眼,拿出绳子把她绑在了椅子上。
桂嬷嬷心中又怒又怨又怕。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操控别人的生死,每次看到小丫鬟们看着她,眼中泛出的畏惧神色,她就觉得满足。可此刻,她却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奋力挣扎,却恍然想到不久之前,于翩翩也是这般被她绑在椅子上。是她亲眼看着别人给她灌药,是她亲手确认她已经没了呼吸,才让人把她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她被绑在了椅子上,很快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青纹听到门内的挣扎声渐渐弱了,这才推开了房门。桂嬷嬷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立马怒目圆睁,随即又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
“我是让你们请嬷嬷在这里等着我,谁让你们把她绑起来的?”青纹一声娇斥,赶忙上前给桂嬷嬷松绑。
“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桂嬷嬷想破口大骂,终究是中气不足。她想活着。她去向沈沧告密,也是想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嬷嬷,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早就没有了爹娘,一直把您敬为长辈……”青纹一边解绳子,一边喃喃,随即又拿了一个包袱塞给桂嬷嬷,嘴里说着:“我来不及帮嬷嬷整理东西,我知道这几件衣裳和这几件首饰都是您最喜欢的,另外还有五十两银子,是我平日存的。门房我已经打点过了,嬷嬷赶快走吧,越远越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桂嬷嬷低头去看包袱,确实都是她平日特别爱惜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张银票。
青纹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夫人要把嬷嬷当众杖毙,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桂嬷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见过把人杖毙时那血肉模糊的画面,她更知道那是活生生的受罪,是活活把人痛死。“不,不会的!”她连连摇头。她这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薛氏即便要她死,也不该选这么残忍的方法。
“嬷嬷,我又何苦骗你呢!”青纹一脸急色,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我要见夫人!”桂嬷嬷猛然站起身,又绝望地跌坐了回去。“我要见夫人”这五个字她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了。最初的时候是“我要见姑娘”。那时候每当她听到这话,总是在心中讥笑那些人的愚笨,如今这五个字居然出自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