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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容上渐渐有了笑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你将那治洲通判也一同带回京了?”
柳断笛见心事败露,只能如实回答:“陛下圣明。此人智性不菲,当可纳为己用。”
“罢了,既然你如此觉得,那他必然有过人之处。改日朕再另宣他。”
柳断笛喜道:“多谢陛下。”
“不忙。”皇帝道,“只是不知老四究竟能否胜任。”
柳断笛静默片刻,才说:“陛下放心,臣等忠心不渝。”
皇帝意味深长地道:“那有何用?若是天下不安,又何安盛世。”
柳断笛会意:“平天下者方得天下,臣愿尽己所为。”
皇帝点头,半晌却又道:“君主,技艺能力固然重要,但必要会用人。朕希望,你能遵你所说。”
皇帝所言已明,这便是教自己独行任命,而并不再由苏偃一同。柳断笛心中苦笑,答道:“臣……明白了。”
隔日,兆文琦入宫面圣。
历昌二十六年五月初一,原治洲通判兆氏文琦,得封从五品大理寺少卿。尔后入朝参政。
早朝之后,皇帝命苏偃、苏麟、兆文琦三人留蹛。待余人都散了,皇帝这才一边翻看各部呈上的折子,一边缓缓道:“此次治洲祭天一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柳爱卿已然回朝,朕可是听说,此去不太平静啊?”
“回父皇,儿臣身为辅行,却令歹人得逞,实是大过。”苏麟出列,躬身道。
皇帝闻言,合上手中的折子,颇有些耐人寻味:“歹人得逞?好一句歹人得逞。只是不知这歹人的目的,究竟是太子,还是柳爱卿?”
苏麟心下一紧。且不说自己失职,单凭利益关系一点,这罪名自己便是坐实了。
若是太子出事,苏麟必会是第一受益之人,然而那日柳断笛极力相劝,苏麟终是暂缓计划。虽然的确有意安排行刺柳断笛,不想却在动手之前,提前遭人暗算。
苏麟皱眉,面上并不改色:“依儿臣看,今日之事,或许乃是柳臣曾经有过于人?那人不知天高地厚,听闻柳臣出行治洲,便前来暗害?”
皇帝淡淡地道:“若是如此,那歹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儿臣却有一事不明,为何父皇不责反升,封了那兆通判为大理寺少卿,留驻京城?”
皇帝道:“廉王不是也说,今日之事,与兆爱卿并无太大瓜葛,兆爱卿亦是一表人才,朕自然爱才心切。”
“可是……”苏麟语塞,一时间竟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怎么?廉王还有话说?”
“不……没有了。”
苏麟言罢退至一旁,心中却是暗暗打算。若有一人,即想除掉太子,又想嫁祸于自己,那么……
此人应是……果亲王苏瑞方?
这老东西,好容易解禁回朝,竟还这般放肆。苏麟暗骂。
不过,若是他……此事更加难办了……
“兆爱卿,你才从治洲府晋升。你便说说,治洲一带尚还安好?”
“回陛下,”兆文琦闻言上前,恭敬道:“治洲百姓安居乐业,晴空万里。因处域肥沃,故水粮皆足,人马均健,乃是一席钟灵毓秀之地。”
皇帝额首,随即又道:“治洲如今由谁管辖?”
“乃是霍宁达,霍知府。”
“霍知府。”皇帝重复一遍,忽地冷笑道:“太子,治洲府上折子弹劾你玩忽职守,与女子行那苟且之事,可有此事!”
苏偃一愣,忙地跪下道:“父皇……陛下明鉴!儿臣并非……”
“说!可有此事?”皇帝审视般地凝望着苏偃,苏偃竟是不敢不认。
“确有此事……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话一出口,苏麟与兆文琦皆是大为震惊。
皇帝似是痛心疾首地道:“用得着你来欺瞒朕?你自己瞧瞧!递给朕的奏折上都写了甚么!太子啊太子,枉朕对你一片信任,你却是如此报答朕的?”
“父皇息怒……儿臣亦也是鬼迷心窍,从未想过玩忽职守!”苏偃急道。
当日之事,除自己之外,唯有霍九歌与柳断笛两人知道。想那霍九歌一介女流,断不可能自毁名誉,只可能是柳断笛……
在柳断笛回京之前,一切都还无恙,他一回来,皇帝便知晓此事……
阿笛……你当真,如此恨我?
苏偃心中默叹,已然分不清伤怀或绝望。
皇帝重叹一声,道:“太子目无法纪,身为储君却以身试法,即日起便禁足东宫罢。你好生想想清楚,何为该做,何为不该做。”
苏偃此刻无心管顾,只觉心灰意冷。俯首道:“儿臣,遵旨。”
此后,苏偃便一直圈禁于东宫之中。日头愈来愈毒,却也正是花柳似锦的好时节。偌大的东宫椒阳殿内,几许寂寥。除过几名留下侍候的仆从外,其余的都一一被皇帝遣配别处。
苏偃一直不肯信,却又不得不信。
为甚么,最终出卖于他的,竟是自己最爱之人。
纵使自己千般不是,但祸已酿成,再无回旋之地。
另有一点,使苏偃焦头烂额。便是那折子上书,称霍九歌已然有孕,苏偃不知自己是如何耐着心性留在椒阳殿。距那日事发已近一月半,倘若霍九歌真的身怀有孕,便乃是皇家长孙,可……柳断笛那边……
苏偃想至此,不由自嘲。自己可谓是仁至义尽,不想柳断笛却丝毫不领情,甚至几次三番地回绝,如今更是这般待自己,还有甚么可想……还有甚么可顾忌……
皇帝知晓此事,反响似乎大了些。苏偃向来耻与哙伍,虽不及柳断笛那般洁身自好,却也从不曾触及德廉底线。如今府中无妻无妾,甚至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现下平添一子……岂非幸事?
苏偃皱眉冥思,一半是柳断笛,一半是霍九歌。
忽地听见门口传来响动,苏偃隐隐觉得新奇。皇帝下了禁令,外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莫非又是甚么狗儿猫儿的,在这宫中迷了路?
苏偃前去开门,哪知刚一推开横栓,便见一张面目稚嫩的脸庞探进来。
那少年见了苏偃,倒也不惊不恐,只是紧张兮兮地拿出藏在背后的食盒,眨着眼睛问道:“是……太子哥哥吗?”
苏偃觉得此人甚是面熟,此刻又听他唤自己为哥哥,不由愣了愣:“你是?”
少年听后,显是有些失望,小声道:“原来太子哥哥早就不记得我了……我是苏奕。”
苏奕……苏偃沉思片刻,终是忆起面前这少年。
如今苏朝内族,皇子四人,皇女三人。皇长子亦是前太子苏安,三皇子廉亲王苏麟,四皇子现太子苏偃,还有便是七皇子苏奕。
只是这七皇子向来不受宠,皇帝对他从不过问,自他母妃早逝后更加雪上加霜。若不是曾在家宴上见过一面,苏偃甚至不知这弟弟的存在。
这般想来,苏偃对他竟生出几分怜悯之情:“怎会不记得,七弟快些进来。”
说罢,便将苏奕领进内殿。苏奕手中依旧紧抱着食盒,生怕给人抢走似的。
苏偃领他安坐,又给他倒了杯水,随后才道:“父皇软禁我,可是不许有人探望,门外亦有重兵把守,七弟你是如何进来的?”
苏奕颇为得意地笑了笑:“这有甚么!这后宫的墙,哪一堵我没翻过?哪处容易进来,哪处不易蒙混,我已经太熟悉啦。”
苏偃听后惟感心酸,心下已然明了。怕是苏奕受人排挤,不敢走那正路,故才对这些门道轻车熟路……七弟苏奕这般聪慧,父皇着实是亏待于他。古往今来,怎会有皇子沦落到出行回宫还需偷摸。
“瞧你身上的灰,哪还有皇子的样子。”苏偃替他拍了拍。
苏奕一听,神色更是委屈:“我本来就不是甚么皇子……父皇甚至不肯认我……”
苏偃无言反驳,只能安慰道:“莫要这么说,父皇日理万机,我们自然是要体谅些。今后若是闲了,便来找四哥。”
苏奕敛起不满,连连点头,然后伸手拆了手中的食盒,道:“这是上回婶婶看我时带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吃。我娘以前就说,如果好东西不能分享给旁人,便也算不得好东西。今早听说太子哥哥回来了……于是便想拿来和太子哥哥一起吃……”
“七弟如此善良淳朴,倒真是从了梅妃。”苏偃称赞,一边去替他扶住盒身:“来让四哥瞧瞧,都是些甚么好东西。”
苏奕揭开藤匾,方能闻见一阵清香。苏奕凑上去嗅了嗅,喜道:“太子哥哥,是水晶桂花糕……还有芙蓉饼……!还有……还有千层酥!”
苏偃见他这般高兴,不由顺着问:“怎么高兴成这样?这些东西真有那么好吃?”
苏奕点头,然后抓起一块递给苏偃:“这些都是婶婶从重宴阁买来的,重宴阁可是京城第一家食坊,多少人都对那里赞不绝口呢。”
苏偃接了过来。重宴阁的确名扬天下,但奈何柳断笛身子只适合吃些清淡的,自己便也从不曾在吃食上多下功夫。苏偃道:“想不到你竟然这般了解。”
苏奕吃了两口,模糊地说:“但也不是常能吃到,所以才想着来找太子哥哥一起吃。”
苏偃应道:“若你喜欢,今后四哥天天命人给你送去。”
苏奕听后眼中来了光彩,忙问:“当真吗?”
苏偃额首:“自是当真。”
苏奕却只怡悦一阵,随即又歇下劲来,蔫声道:“还是算了罢。娘亲说,再喜欢的东西,只要得到了……便不会再珍惜了……”
苏偃微微一怔,便听苏奕继续道:“我希望,哪怕得不到,但留个念想在,已是再好不过。”
苏偃口上笑道:“真是人小鬼大,哪有人会推开自己喜欢的东西。”
心下却不禁在想,柳断笛这般推阻,究竟是他已然得到,还是根本无欲此情。
苏奕逗留了片刻,便回去了。苏偃虽然困在宫内,却依然有法子与宫外传信。他特地嘱咐了顾风,给苏奕婶婶家多供给些银两绸布,以及隔三差五地去入清宫给七皇子送些喜爱的吃食。
如此一来,苏奕更加喜欢粘着苏偃。而苏偃并无一母同胞的兄弟,大哥苏安久病于宫,不常触碰;三哥苏麟为人冷漠,接近不得。惟有一个苏桥公主在旁体恤,如今又添了苏奕,苏偃自是欢喜。
独独不能忘却的,是柳断笛。
不知他可有听话,不知他可否因治洲那事与自己置气。
苏偃并非不怪,而是不忍。温润如柳断笛,即便是负尽自己,亦也要顾全天下人——这样的柳断笛,令苏偃……如何忍心?
苏偃并未感料,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染尽他所爱慕的柳断笛。
五月末,北部蛮夷睿和犯境,北齐军誓死奋战,却始终应接不暇。三日后,请军朝廷。
“陛下——齐家军无力还击,睿和已侵我大苏,即破罗门关,末将……求陛下三思!”
皇帝高坐主位,眼里却是极为鉴定。
“此事朕心中已有打算,你着令去办罢。”
“陛下!”那身着铠甲,浑身血污的兵士跪在殿中,急切地叩首道:“齐樊老将军已然为国捐躯,齐家军再无主心骨,若是不派得力悍将前往,怕是无法令睿和退兵!”
说罢,扯下自己身上的裹布,捻崭了呈上前去,眼中已然泛起泪花:“这是齐老将军阵亡前的裹伤衣革,老将军身重数十刀……如今义子褚桑也身陷敌营,若此番无法平定睿和,末将等人有何脸面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