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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天堂-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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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以为他示弱了,其实,他完全没必要示弱,因为随着其他人不胜酒力退出他以二十七碗的优势已稳居第一,要不然就是醉了。如此想着,便没人肯信。

这时,远处传来了枪炮声,鬼子竟真的来了。

当时的村里人还很怕鬼子,独我爷爷不怕,只要有一个人不怕,大家就会慢慢地都不怕,因为大家终有一天会明白:鬼子也有血肉,一猎枪打去照样血花四溅,既这样便肯定不可能是总站在头顶监督自己的天神。

这是后话,现在只说我爷爷帮大家匆忙转移后,鬼子已近在咫尺了,我爷爷便拼命地朝着与村里人转移方向相反的磨盘山跑。鬼子便没命地追,边追边开枪,子弹呼啸着尖叫着。我爷爷胳膊中了枪,弄得上衣血迹斑斑。

在这里,我不想过多地渲染我爷爷的狼狈不堪,只说为了逃避鬼子的追击,我爷爷果断地脱掉了血衣,高高地挂到树上,而自己则躲进了磨盘山。

磨盘山因其状如磨盘而得名,里面八纵八横沟壑相连,不要说鬼子,即使本地人也常常转迷了方向而找不到出路,因此又叫“鬼见愁”。那时候的磨盘山不象现在这样光秃秃的一览无余,而是树林茂密,小动物活动频繁,而且常有野狼出没,蓦然地一声猫头鹰的尖叫,已足以让人陡生阴惨惨的感觉。鬼子怕中了埋伏不敢冒然进山,便朝山上胡乱放了一通枪,用刺刀挑着我爷爷的血衣走了。

鬼子的扫荡自是无果而终,鬼子不甘心,便拿我爷爷的血衣做文章,指使汉奸用刺刀挑着我爷爷的血衣四处宣扬,说打死了我爷爷借以恐吓敢于反抗的人。

我们不必费力去说我爷爷的行为在村里人对鬼子“怕到不怕”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单说鬼子的谎言不仅没能达到所期望的目的,反而让我爷爷成了英雄,由此引起了一位美女的注意。

这位美女就是后来的我奶奶,她是地主的女儿,却崇尚正义,爱慕英雄。我爷爷无疑已让她春心难耐,但她绝不相信谣传,便安排了对我爷爷的考察:为了测试我爷爷的胆量,考察被特意安排在晚上进行,道具则只有两坛酒和一小碟油炸花生米,主持人自然就是那个矮矮的瘦瘦的后来我应叫舅老爷的人,理由便是庆祝英雄大难不死。

两坛酒对我爷爷来说,实是小菜一碟,花生米尚一颗未动,酒却早已见了底,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美女喜极,又说自己的一粒金戒指丢在了磨盘山,看我爷爷能否去帮着找回来。

刚才已提及了磨盘山的阴森与恐怖,那个年代由于还不兴死人火化,村里死了人就埋到磨盘山上,久而久之落下了不少的磷,一到晚上便火花闪烁,及至到了近前又什么也没有,而若是放远了看却仍是火花闪烁,村里人当时不懂称之为鬼火。

如此险地,不要说夜里,即使白天,村里也少有人敢去,但我爷爷二话没说就独自去了,第二天天未亮,那粒金戒指就被找了回来。

事后提及此事,我爷爷毫不掩饰地说,其实自己当时怕得厉害,尽管自己努力地什么也不去想,脑子里却偏偏不时地就会冒上一些恐怖的东西,而且总忍不住去想,越想越觉得背后有人在跟着,回头看看却只有自己的月影,快走几步,仿佛又听到了跟随人的脚步声,头皮难免要一阵阵发麻。英雄终究要有英雄的样子,尽管美女忍不住把金戒指的方位说得甚是清楚并不难找,但因为紧张,我爷爷还是找了一夜,终于找到时,便拔脚逃命一样往回跑,到了村口才渐渐慢下了脚步,尽力地调理着呼吸而让自己在进了院落后保持着一副神定气闲毫不在乎的模样。

美女并没有立即把金戒指要回去,而是让我爷爷帮她戴到手指上,我爷爷自是乐意效劳,顺便捏了捏她既柔且滑的小手,她趁势倒进了我爷爷的怀里,小嘴唇儿不住地在爷爷的脸上啃着,弄得爷爷脸上尽是红颜色。我爷爷很快就有了反应,用力地去吮她肥嘟嘟的唇……

她比我爷爷小十五岁,这还不算,还有更关键的是,我爷爷是个穷鬼,房无半间地无一垄,自是大大的门不当户不对。因此,当我爷爷逼着媒婆去提亲时,遭到了我那位对穷鬼嫉恶如仇的祖姥爷的强烈反对,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他愤怒地摔碎了我爷爷送去的那两坛来历不明的自己强忍着馋才没舍得喝的酒,并把我奶奶锁进了自家的草屋,决不允许二人再见面。

锁能锁住人身,但锁不住人心。我爷爷心疼酒,更心疼我奶奶。我爷爷悄悄吃掉了被扔到门外的碎酒坛里没来得及散尽的酒,便有了劲,在一个风高月黑夜掀掉了我祖姥爷家的草屋顶,把我奶奶从草屋顶上救了出来,两人私奔了。

两个人有了男女之间的事,就生了我大爷,之后又陆续有了我爹、我三叔和我四个姑姑。由于我爷爷没有一时半刻能离得了酒,村里人便妄加猜测,我爷爷必是跟我奶奶做好事也离不了酒。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产量呢?

戏言归戏言,且说有了我大爷后,我爷爷和我奶奶自是珍爱异常。在我们那个地方,长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衡量家道能否中兴的重要标准,就象皇帝立太子必立长子一个理儿。

但那个年代,添了人口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添了人口就添了嘴,原就不宽裕的生活更加拮据了。迫于生计,我爷爷不得不舍了我奶奶和生不随时的我大爷和我爹去当兵。

我爷爷打仗肯玩命,不久就被提拔做了连长。做了连长之后,问题便无法再掩饰了:我爷爷离不了酒,只要少了酒,我爷爷多半就会象犯了烟瘾那样哈气连天无精打采。

那一年的仗打得异常残酷,敌我双方展开了拉锯战,常有敌我双方交叉宿营的情况。那天夜里,我爷爷被强自压抑了十多天的酒瘾犯了,便带领一排人悄悄摸进了一队人马的宿营地,里面成堆的酒让我爷爷欣喜若狂,虽有人提醒我爷爷,这可能是友军的营盘,但酒瘾让我爷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武断地决定,先干了再说。

幸亏他们只是打晕了哨兵而没有按照惯例送给对方原已准备好了的几十颗手榴弹才没能酿成更大的错误,原来他们摸进的竟是我军某团的团部。该团日前缴获了敌人一批酒还没来得及运往后方,不想让我爷爷他们占了先。

这不是一个小错误,有了酒,我爷爷也没敢喝,静等上级的处分。其实,据我爷爷后来说,他偷喝了一瓶,只是量太少,没解馋反而把酒瘾虫子给勾了上来。

了解了事件真相的团长发了火,摔了凳子,团部的命令绕过营部直接就下到了连里,命令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撤掉连长职务,由副连长代替,关禁闭七天。

可这道命令没来得及传达,敌人的溃逃就开始了。由于少了酒精的支持,我爷爷的行动就迟缓,一颗流弹打中了他的腿。这一仗,我爷爷所带的那个连因行动迟缓竟误打误撞地最先占领了并无人把守的无名高地,从而截断了敌人的退路使敌人得以全歼。我爷爷受了伤,又立了大功。

团长亲自看望了正躺在担架上为自己的事儿而惴惴不安的我爷爷,功是功,过是过,他没有提我爷爷的过,而是安排自己的警卫员亲自送我爷爷去后方医院治腿,我爷爷一时好感动。

感动归感动,我爷爷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带人摸进自己人团部的事儿已经传遍了后方医院,人们纷纷在谴责着。据说连师里也知道了此事,也就是说,伤愈后的我爷爷将成为全师的反面典型。

我爷爷越想越怕,便只顾念我奶奶的好,尚未痊愈就偷偷地逃跑了,逃回了我奶奶的身边,因此落下了一个右拐子。

那时候的信息远没有现在这样灵通,不灵通也有不灵通的好处,我爷爷逃回村里的事儿便长期无人知晓。既然没人知晓,一向鄙视逃兵的村里人便依旧敬重他,依旧请他吃酒,依旧喜欢把难题拿来让他决断,只要他做出了决断,村里人就会蜂拥着跟他走。此时的我爷爷已经不同于前些年了,毕竟指挥过百十号人的队伍,明显地干练沉稳多了。

对于我爷爷的归来,我奶奶自是不问理由地喜欢。难怪村里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只要嫁了人生了娃,即使再有能耐,也会变得猫儿一样乖,想怎么捏就可以怎么捏。

或许正应了这句话,自打有了娃后,我那生性泼辣执着的奶奶早已没有了跟我爷爷私奔时的泼辣,变得温顺而又现实。她那时的最高理想,便是老婆孩子有吃有穿热炕头,当然还得经常有一二坛能解我爷爷馋的酒,她最喜欢我爷爷象喝水一样喝酒的模样。

然而,那个时候连这点儿愿望也不易实现。我爷爷的归来不仅没能有效地改善家里的生活,反而因又相继添了我三叔和我大姑姑而更加窘困起来。

我三叔是个短命鬼,在我大姑姑出生后,由于我奶奶的奶水全给我大姑姑占了,他便常常偷吃。我奶奶便常恐吓他,而我爷爷却不以为然,因为男尊女卑的思想在他的心目中是非常牢固的。偷吃也没能救了我三叔的命,饥饿和疾病终让他早早夭折了。

如果说人都是自私的,结了婚生了娃的女人则尤甚,而有娃儿夭折经历的女人便近乎疯狂了。因此说我爷爷勇敢地带领大家分光了逃出去躲避鬼子的我祖姥爷的地绝不是偶然的,也绝不是我爷爷回村便带有某种使命或者说他的觉悟原就那么高,完全是我奶奶从中怂恿撺掇的结果。

分了地又要分房子,分房子却遇到了麻烦:在村里人的心目中,地是用来保命的,那是必须要分的;而房子则是我祖姥爷私家的,那是万万不敢搬进去住的,尽管我爷爷编了许多理由去劝说大家,却还是没人肯去。

我爷爷和我奶奶算是铁了心,他们勇敢地从地窖里搬到了我祖姥爷的大屋里过起了生活,村里人才终于陆陆续续却又胆颤心惊地住进了我祖姥爷遍布于全村的草屋。

生活刚稳定下来,我奶奶就又开始生产,先后生下了我二姑姑和三姑姑。这种在当时看来已算甜蜜的生活并没有多久就被现实无情地打破了,因为刚赶跑了鬼子就又来了还乡团。

还乡团的头儿,就是我祖姥爷和曾经帮着我奶奶考察过我爷爷的我舅姥爷,虑及我舅姥爷的脾气,我爷爷预感中要出大事,便决定由我奶奶带着我大爷、我爹和我正在吃奶的三姑姑随着分头掩藏好东西的村里人一起出去躲藏,而我爷爷则带着我大姑姑和二姑姑跟村里的几名党员负责殿后。

这样的安排,应该能够说明在我爷爷的思想深处绝对多少还存在一些侥幸:即使被抓了,我祖姥爷或许还能念及亲情,绝不会跟自己太过不去,更何况自己还带着他从未见过面的两个外孙女。

这一次,我爷爷彻底错了:我祖姥爷和我舅姥爷所带的这些兵都是外乡人,如虎似狼地进村后,见是一座空村,便象着了魔似的,见房就烧。

据后来统计,仅这一次就烧掉了六百多间房屋,其中一半以上竟是我祖姥爷自己的。我祖姥爷是骑着高大的东洋马回来的,见到如此光景,自要大发雷霆,却已于事无补。

再说我爷爷跟几位断后的党员完成任务后原已顺利撤出,忽又记起我奶奶的那粒金戒落在了家里,便不顾众人的劝阻带着我大姑姑和二姑姑回去取。

我奶奶和我舅姥爷原非一娘所生,我奶奶的娘是一个佃户的女儿,因娘家身份卑贱在家里地位就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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