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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家人的穿戴更是与众不同,说土不土,说洋不洋,乃至四季不分。
他们遇事不肯求人,宁愿锅子破了用脸盆煮饭,水桶坏了用壶子提水,轻易不向别人说出个“借”字来。
所有这些就不只是女人生病,男人忙不过来的事了,少不得要被人笑话嘲讽。
有时,申先生偶尔也陪这女人到屋外走一走,他们没有多少言语,更不与人争论,甚至遇上姜圣初之流当面称“现世宝”、“老古器”,他们也不生气,只相视一笑,说声“是吗”就完事了。
黄大香听了申家女人这糊涂话,只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她是不忍心逗玩这个疯女人。
[心语]黄大香:大概,学慈真有些特殊的来历吧?而那往往是让母亲心酸心痛的事!何况读书人落难,一时间如何耐得这等贫贱,入得这种乡俗呢!
[场景5]小鸟堪怜
每天,彭石贤把养小鸟的笼子放在饭桌上,自己吃口饭,给小鸟喂几粒米。
渐渐地,那小鸟便能从笼子里伸出头颈到石贤手上啄食。黄大香看着也满有兴致。
张仁茂见着这情景,却忍不住说:“香嫂,你这鸟是养不下去的,不如早早放了吧,放了才会省心省事呢!”
香嫂一时没有听出这话的深意来。她说:“能养呢!这鸟叫芒花雀,茶山里很多,一群有几十上百只,小鸟性子缓,这不是长得很好么,孩子又喜欢,就让他养着玩吧。”
张仁茂摇了摇头,把话依直说了出来:“什么人家吃什么饭,什么饭养什么人,什么人做什么事;吃闲饭的人才有闲工,有闲工才有闲情,没有闲情何必供养这种闲物?我怕就怕你养下这种闲物将来会闲坏了子孙呢!”
姜圣初来了,他的警告则更为坦率,他说:“娇儿不孝,娇狗上灶。今天你逗孩子高兴,明天他在你头上撒尿!”
黄大香听着这些警告沉默无言了。但她仍不忍夺去儿子心爱的宠物。
[插叙]这小鸟让她记起一些儿时的琐事:
三月的茶园,春风飘散着清香。早晨,她与姐妹们穿过轻盈的晨雾进山;傍晚,踏着夕阳的余晖归来。
在山路上,黄大香拾到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芒花雀,可爱极了,也可怜极了。
大自然最能启示人的良知和纯情。
黄大香不敢把小鸟带回家起,便藏在门外的墙洞里,每天偷偷去给小鸟喂食喂水。后来却被家里人发现,嫌她误了工夫,便把那只小鸟扔了。
当时,黄大香还暗暗地伤心了好些天。
尽管黄大香不曾有过欢乐的童年,但她对童年有着与别人不一般的感受:“何必去委屈孩子呢,他人还小啊。”
彭石贤能有这份特殊的幸福,是因为在这个小镇上,少有人会像黄大香一样宽厚。
也有一个人是另外一种态度,那就是李松福。
石贤常提着鸟笼去他那里,他便帮着喂鸟,不时还供些碎肉之类的东西。
李松福告诉石贤:“鸟能通灵性,通了灵性就可以衔纸牌给人占卜吉凶。”
石贤很高兴:“真的吗?那如何叫它通灵性?”
李松福认真地说:“这是真的呢!可要让它通灵性么。。。 我给你向看相算命的王神仙打听打听,你先好好喂着吧。”
李松福真向王神仙打听过了,也真开始帮着石贤训练那只小鸟。
有一次,彭石贤从李松福那里蹦蹦跳跳地回家,对母亲说:“妈,我的小鸟能衔纸牌了!”
黄大香随口应着:“那可好了。”
石贤又说:“妈,这鸟能卜吉凶,你信吗?”
黄大香仍是不在意地:“是吧,你不也见过算命的王神仙有这种小鸟么?”
彭石贤弄了一会鸟,突然说:“妈,明天我便不去读书了。”
“那怎么行?小孩子不读书,长大了干什么?”黄大香放下手上的针线活,“你怎么又说傻话!”
“真的,我不读书了!”彭石贤十分认真地,“我长大了去当算命先生,给每个人都去算一个命。”
“谁跟你说这话的?”黄大香吃了一惊,“那算是什么样的出息!”
“是李伯说的,给人算命好,”彭石贤回答,“他还说要给我请王神仙来当师父呢。”
“别听,那是糊涂话!”黄大香搂抱起孩子来。她知道李松福真会是那么想,以前就听他说起过,石贤的体质弱,怕背不起重工夫,真能给人看相算命的话也能赚得到一碗饭吃。
算命是什么生涯呢?那不是要饭一般的事么!
[心语]黄大香不免发愁:什么时候能让孩子懂事些,放开了这堪怜又堪忧的宠物呢?
正在这时候,李松福兴冲冲地来了:“石贤,王神仙到了我那里,我供了他一碗面汤,正留下他来教你训鸟呢!”
石贤一听就往外跑,母亲大声唤住他:“回来,你不能去的!”
石贤不肯听话,李松福却站住不动了:“我已经跟王神仙说好了。。。 你是说这不妥么?”
“孩子是不懂事,可你。。。 ”黄大香心里有些抱怨,“怎么能让孩子误了读书呢?”
李松福低下了头,但他小声说了一句:“从前,我家的老太公也是个读书人,可就是为这个才招惹上大祸的。。。 ”
[插叙]黄大香知道这件事,李松福的老太公只因为代别人写了一纸诉状而结怨于某户豪强,以致他家便世代遭人追杀。
真不料李松福还有这么一层考虑,这使得黄大香的心里又顿时添加了好些的忧虑,但她还是说:“不读书便能躲得过灾祸去么?”
因为李伯站着未动,石贤只得走了回来,他望着母亲凝神寻思的脸容,却全然不解:“妈,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13
[场景1]土法疗毒
有一次,彭石贤在小溪沟里捞鱼虾,脚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当时没有在意,几天以后,黄大香发现儿子走路有点跛,一追问,才知道石贤的脚掌有处红肿硬块:“这孩子,你怎么不早告诉妈呀!”
“只痒痒,真的,一点不痛。”石贤宽慰母亲。
黄大香给儿子用草药洗呀敷呀,都不抵事,而且越来越恶化。彭石贤终于不能下地行走了。
彭石贤躺在长竹凳上,大香嫂焦急地陪在一旁,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只能摇着葵扇给儿子驱赶苍蝇蚊子,说些安慰的话。
在小镇上,张仁茂却有个蛮办法能治疗这种无名疱毒,只是一般情况下少用。
张仁茂来看过几次了,今天一进门又径直走到竹凳前,打量着石贤用破棉衣搁着的那只痛脚──脚早肿得脚踝处浑圆了。
大香嫂叹息说:“这孩子也是多灾多难;没办法,得劳您费心了。”
张仁茂皱鼻子挤眼睛,想逗石贤笑一笑,同时伸过手去想摸一摸那红肿处。
石贤吼着:“不让摸!”张仁茂马上收回手,笑着说:“不让看就不看,不让摸就不摸。。。 ”
但他俯下身去,离得更近,用嘴轻轻地吹了口气:“吹一吹总可以吧?”
“也不让吹!”石贤很烦燥,他把脚动了一下,一阵扎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哭了。
“不让吹就不吹罗。。。 ”张仁茂退后几步,坐得远远的,对大香嫂说,“已经熟了,一下手就没事的。你去弄四两白干酒来吧。”
“酒倒是准备好了,”大香嫂说,“只是。。。 ”
“咳,这又不痛──”张仁茂有意把话说给石贤听,“我家华玉可不错哩!那次她的脚上长个大毒疮,我给她吹了三口气,用手这么一摸,抓起来一扔,那毒疮便给扔得远远的。我问她痛不痛,她说只一点点,像搔痒似的。我给她施了法术,她立即就能下地走路。你说她才几岁?六岁,比石贤还小一岁呢!”
石贤听着,问:“华玉也长过这种毒疮吗?”
“这种东西,许多人都长过,我治好了不少。”张仁茂说,“你是不相信呢,还是怕痛?”
“那你刚才给我吹过了,怎么还痛?”彭石贤半信半疑,“你这是在骗人。”
“你说这哪能算数?”张仁茂故作神秘地,“我还没施法呢!我作法的时候,你得偏过头去,看也不能看,一看就不灵了;可你连让我摸一下都不肯,这么大个毒疮能扔得掉么?”
“真的一点不痛?”石贤问。
“一点点痛,你比华玉还怕痛吗?”张仁茂反激了一句,“我就知道男孩比不上女孩!”
彭石贤不出声了。黄大香趁势说:“我家石贤最听话,也最能舍蛮劲,他哪会怕痛呢,我这就去取酒来,请仁茂伯作法,一会儿便好。”
“酒要热一热。先得把脚上敷的草药给揭了,再用浓茶水洗干净。”张仁茂吩咐。
黄大香倒来了浓茶水,石贤已经把草药揭了,说:“让我自己洗,我能洗得干干净净的。”
“这才是好孩子!”张仁茂在屋外找来了一块碎瓷片,洗净后在火上烧干,算是消毒;他握在手里,没让小石贤见到──这便是手术刀了。
石贤忍着痛,仔细地擦洗着浓肿的脚掌,口里却说:“不痛呢,一点也不痛。”
张仁茂知道黄大香不忍心看他动蛮的场面,只好不让她帮手了。
张仁茂盘算着一个人如何动作,他找了一条高凳,把旧棉絮垫上去。
正准备着,忽然,石贤从竹凳上滚了下来,欲朝外走,大香妈赶紧扶住了他:“怎么啦?你要上厕所么?”
彭石贤不说话,挣着一只脚站了起来,但走不了两步便蹲在了地上。
彭石贤用手指了一下小天井那边,一听,外面有小鸟在叫。
黄大香明白了,便背起儿子,到了天井边,那鸣叫的原来是两只小麻雀,彭石贤失望了:“妈,还是进屋去吧。”
[插叙]这些天黄大香见儿子动弹不得,便把那只鸟笼放在他面前,让他逗弄。那芒花雀能从笼子里伸出半个身子来衔纸牌,随后还能退回笼子里去。昨天,石贤把笼门开了,让小鸟到手上来啄食,不料那小鸟吃完了米粒,展了展翅膀,一下飞到了窗台上,再一飞又钻过窗棂落在屋檐口,转眼便不见了。为这事,石贤还淌了好几次眼泪。
石贤垂头丧气,不言不语坐下来,把脚搁在高凳上。张仁茂悄声对黄大香说:“我还当孩子是害怕了呢,幸亏不是。”
黄大香指了指空着的鸟笼:“可怜的孩子!他当飞了的鸟还能飞回来──这鸟他喂得好牵心!”
张仁茂见孩子这情景,也怜爱起来。他不想急着动手,走过去给孩子摸着痛脚,有声有色地说些闲话:“那天,我去左青石打柴,爬过一个石穴,突然,一只山鸡‘扑’地飞起来,有公鸡那么大,漂亮极了。我在草窝里寻呀找呀,发现了一只窝,窝里有五只小山鸡,都张着嘴在唧唧地直叫,还以为我是去给它喂食呢!可惜太小了,我没带回来──石贤,你喜欢那种鸟吗?”
“也能衔纸牌么?”石贤问。
“能,还能够唱歌跳舞呢!”张仁茂想极力激起石贤的兴趣,“那可是神仙从天上带下来的呀!你想要的话,我一定去给你抓几只来,还给你编只特别大的鸟笼。”
彭石贤不回答。他把脚移动了一